瞳孔骤然收缩到极限!
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只余冰封般的彻骨寒意!
那打印纸上,赫然是一份清晰度极高的聊天记录截图!
发送者:[若胜]
内容:“君总,事情我帮你办,到时候钱这块儿您准备好,一切咱就都好说。”
回复者:[君豪]
回复:“钱都好说,不过你找好替罪羊了吗?”
发送者:[若胜]
回复:“这还不好办,我有个丧门星女儿,听说和这个严辞关系不错,到时候证据指向都会指向她,她叫若棠。”
“啪嗒——!”
一声清脆的、失魂落魄的响声!
那份薄薄的纸张,从他那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的手中,
无力地滑落。掉在冰冷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像一片宣告着真相的苍白落叶。
什么意思?!
若棠是无辜的?!
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被她亲生父亲无情利用、准备推出去顶罪的……
牺牲品?!
她……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疯狂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
希望,希望这文件是真的!
这念头如此强烈,几乎要将他燃烧!
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更汹涌、更猛烈的,悔恨!
排山倒海!摧枯拉朽!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之前都对她做了什么?!
在她最需要信任和依靠的时候,他……他亲手将她推开!
用最冰冷的眼神,最残忍的话语,在她本就遍体鳞伤的心上插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他像个疯子一样报复她的“背叛”!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手指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几乎是扑过去,颤抖地捡起地上的纸张,又慌乱地翻看下面的内容。
后面是更多的聊天记录截图。
证据确凿。
最后是一份签着“若胜”与“君豪”两个名字、盖着鲜红印章、按着清晰指印的合同复印件!
白纸黑字!
铁证如山!
严辞像被抽空了所有骨头,颓然跌坐进宽大的皮椅里。
一股巨大的、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和羞耻感将他彻底淹没!
呵……
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尖锐而嘲讽的自我唾弃的冷笑!
原来他不是没想过背后可能另有隐情,他只是不敢去查,他害怕。
害怕查出来的结果。
如果是若棠所为,他该如何面对?如何处置?
他怕她真的会因此深陷牢狱
所以他选择了回避。
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选择了最懦弱、最粗暴的方式——将一切罪责和愤怒都发泄在那个看似最“软弱可欺”的她身上!
原来……
从一开始……
他就没有相信过她。
从一开始在他内心深处早就判了她有罪!
巨大的悔恨如同最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吞噬!
他后悔了!
痛彻心扉的后悔!
他怎么会用那么肮脏的心思去揣度她?!
怎么能那样伤害她?!
他要见她!
现在!立刻!马上!
他要到她身边去!
他要亲口告诉她……
他错了!
大错特错!
然而当他动用一切力量去搜寻若棠的消息时,却发现她的一切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抹去。
所有的消息渠道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提前封锁得密不透风。
如同石沉大海!
严辞猛地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曾经天天出现在他身边、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他旋转的女孩,竟然一无所知!
他知道她父母对她如何刻薄,却不知道他们能恶毒到如此地步。
他不知道她从君兰家搬走后,又流落到了何处栖身。
他对她的了解,贫瘠得令人发指。
只有她傻傻的、不顾一切的向他奔来。
而他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那份笨拙的温暖,从未想过要去靠近她,真正地了解她!
一切都太迟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最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狠狠噬咬!
医院顶层。
VIP病房。
死神的脚步从未如此清晰而迫近。
若棠的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令人心碎的速度飞快地衰败下去。
曾经那双明亮的、仿佛盛着星辰的眼眸如今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连勉强坐起的力气都被彻底剥夺。
她像一具精美却了无生气的瓷娃娃安静地躺在纯白的病床上。
莫弈。她在意识深处有气无力地、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抱怨与无奈呼唤着那个只有她能沟通的存在:
下个世界,可别这样了,真烦……动都动不了……
“来……张嘴……”临江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头,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柄小小的瓷勺,舀起一点温热稀薄的流食。
他屏住呼吸,将勺子极其缓慢地……凑近她苍白干裂的唇边
“……”若棠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小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她极其轻微地,吃力地摇了摇头。
声音微弱得如同即将散去的游丝:
“不要了。
”“我……吃……不……下……”每一个字都像是耗费了她全身最后的气力。
她现在只想沉沉睡去,永远不要醒来。
“……好。”临江的声音哽住。
他没有丝毫犹豫,缓缓收回了勺子和碗,动作轻柔放下。
“不吃了……我们不吃了……”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替她掖好被角,“你……好好睡一觉……”
他低语着,带着无尽的怜惜和一种即将被撕裂般的痛楚。
那双平日里总是闪烁着英气和沉稳光芒的漂亮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片被无边无际的悲伤彻底淹没的死寂。
他知道,她可能也要离开了。
就像当年他的母亲那样,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令她疲惫不堪的世界抽身离去。
他忍不住再一次颤抖地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贪恋,极其轻柔地抚过她那冰凉得没有任何温度的手背,然后……
缓缓上移……
带着无尽的眷念和小心翼翼的虔诚,缓缓划过她那失去了光泽、如同枯萎海藻般散落在枕上的柔软发丝。
他想将这一刻,她的轮廓,她的温度,她的脆弱,她的一切,都用力地,深深地,刻进自己那颗即将被永恒黑暗和冰冷吞噬的……心脏最深处!
我爱你……
无声的告白,如同最沉重的叹息在寂静冰冷的病房里低徊。
你……
……知道吗?
最后他深深地、深深地,俯下身,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克制着那几乎要摧毁他的巨大悲恸,将一枚滚烫的饱含着无尽绝望与虔诚之爱的吻……
轻柔地烙印在了若棠那光洁却冰凉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