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阜龙盘,石头虎踞,九朝金粉,鼎城卜世。
自福昭幸伐颂几国立国以来还是第一次到琅风朝见。
原本繁华的琅风更是好生妆点了一番。
陈国新王,陈明王代表陈王室接见了这些国主,并举办了一场接风宴,各家算是都捏着鼻子互相认下了。
不过几个国家互相不对付。
昭王福王伐王自不必说,三家打来打去,福王也不是泥捏的没半点脾气,撕成这样面上还要对人笑嘻嘻,那是不可能的。
场面一度十分难看。
昭王福王伐王三个互相甩脸子,半句话不多说,权当场上没对方两个人,幸王作壁上观闭着眼睛吹好不容易大家齐聚一团,这场面有多难得,几位王有多惺惺相惜。
陈明王瞧着,幸王甚至写了篇赋出来,读书人的能力是这么用的吗?
至于颂王,左边点点头,对,贤兄说的在理,右边举酒恭维,贤弟真是睿智,但真要说他站哪对,那是左一个不能对不起贤弟,右一个不能对不起贤兄。
在场人多眼杂,福王虽有心先和颂王通口气,好让使团能顺利出使颂国,但眼下到底不是时候。
陈明王有样学样闭眼欢迎举杯诸位道:“此醴乃三年珍酿,今启瓮以待知音。”
这句话听得底下的几位一愣一愣的,只有昭王,幸王,颂王第一时间举了杯,剩下的一个莽夫一个种田汉一时半会居然没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慢了半拍才跟上。
陈明王叹了口气,此事虽然是盛世,这此后传使写此宴情况如何,免不了要写写他的封号,这要是真出什么,这破事估摸着就要被写在他名字后面了。
第一日还好,几人尚未完全撕破脸。
等到了晚上,陈明王刚睡下,就被金屿叫起,外头驿管,一夜之间报了三波刺杀。
刺杀昭王的,刺杀福王的,刺杀伐王的,三波,一波没成功,陈王宫的将军,也是一个未抓住。
深夜,陈明王听到这个消息,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脑袋,他本就资质平平,还是受人所托办的事,现下情况如同悬崖驾马,随时有落崖的风险,他真是无力处理这些事啊!
但人都请来了,这陈明王总不能让这几位在他的地盘上打个你死我活吧,不然强烈怀疑到时候其他国家会以此为借口顺手就把陈国灭了。
国主都死你这了,我还跟你讲什么君臣情分。
当然这被刺杀的几个也是硬气,三波刺杀,一个人都没死。
既然人没死,陈明王嘴里说着是他的地盘他要负责查清楚,事实上在场都知道是谁动的手,于是乎第二日第三日这驿管也不亲近,三天两头地闹刺客,而且刺杀方式五花八门,陈明王在一旁看着都牙酸。
这要是用他身上,一次他就中招了。
这几位国主谨慎地跟什么似得,都这样了还好好活到了祭礼。
等真到了祭礼,几位国主反倒是歇下来了,打也打不死,只能算了。
几位都没见过祭礼还有几分兴趣。
古时候的这些神神鬼鬼的,说灵不灵,说不灵也灵,再者几位身上都带着系统,还真说不准有什么更高维的生物在主宰这些东西。
祭礼时节,明明只是刚刚入冬,便飘起了鹅毛大雪,陈国的太卜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瞧着几位国主对此颇为稀奇,笑着解释了一句:“大约是在山上,山上的时节总是比山下的早,早点落雪也是常事。”
这么一说,几位有现代知识的国主倒是反应了过来,不是什么神鬼之说,相反是他们熟悉的科学。
只是这大雪还好说,后面的事,一件比一件要离奇。
站在前头的陈国太卜,手中浮尘一挥,信步走至中央,先行大礼,又跪坐在地,取出一个古朴的龟甲。
龟甲钻孔再以火灼烧。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国太卜熄火将龟甲置于眼前,一愣。
陈明王皱眉:“结果如何?”
明明还在冬日,诸人皆穿着厚厚的毛皮大氅,这位太卜却汗流浃背。
他呐呐报出龟甲上裂纹吉凶:“坼若龟目.......兆虫灾。”
登时底下一片议论声响起。
虫灾?!
那便是凶纹!
陈明王不得不呵斥一声:“吵什么?!”
私语之声渐渐消了下去。
陈明王面色不太好,这是他继位以来的第一次祭祀,要是这样的结果,难免会被人说德不配位。
他身后站在百官之中的金屿倒是不着痕迹地远远瞧了一眼那龟甲。
陈明王肃穆道;“再烧一次!”
虽然这样有违祭祀礼仪,但总比说他不承天命来的强。
这太卜也不敢说些什么,从宫侍那拿出一块新的龟甲,再次钻孔烧一次。
索性时间还够,只是那太卜烧完再瞧,右眼皮跳了跳:“.......”又是虫灾,他没敢说话。
陈明王对他虎视眈眈,似乎只要他再说虫灾二字便要当场给他一刀。
这太卜抹了把汗,面上扯出一个笑,刻意将龟甲举过头顶,似沐浴天恩,跪拜道:“纵横如黍,是丰年吉兆!”
这太卜站地也高,便是跪下了,旁人也瞧不见他手中的龟甲。
何况在场会解读龟甲的也只有他一个,这谎就这样扯了出来,也没人能看出来。
陈明王这才露出一个笑:“好好!”
随即率领其他国主进行祭祀。
依次完成积柴焚牲,三推之礼,祝祷唱诵。
再由陈国农人献上留存的首穗,由陈明王宣布春二月毋捕幼兽及孕兽,诸侯应声,叫田地和野兽能休养生息,以求长远。
祭礼在有条不紊地推荐,站在后方的太卜却是不停地抹汗,就在刚才他溜出去将宫侍准备的最后一块备用的龟甲烧了。
希望能烧出个吉兆来,到时候陈明王问他要龟甲,他还能拿出来。
但诡异的是,那最后一块龟甲烧出的纹路,依旧不是吉兆,龟甲甚至当场裂开,这是大凶中的大凶!
这样的结果,对诸侯大臣们隐瞒就算了,却是要对陈王如实相告,至少在陈国境内要有所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