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来得很快，又过了三四分钟，电梯口传来了推车响声，宋岸青看到有电梯的侍从带领着人往这边走。
屋内的人都在沉默着，胥漾受伤的地方在腰腹部，没人敢乱动。
医护人员了解了大概情况，合力轻轻地将人抬起放在推床上，受伤的患者腿上搭上了一个黑色的外套，鉴于患者衣服，没人觉得不合适。
周知琛帮忙抬了一下，期间将人放平后，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胥漾受伤的位置。
不同于旁人的冷白，胥漾是健康的肤白，有的时候颜色鲜艳的衣服，衬得人还发着光。但现在，那块裸露的地方早就泛起了乌青，可见当时他的力度有多大。
周知琛不敢想，这会有多疼啊。
魅色是鹤城最大的酒色场所，这还是第一次有救护车明目张胆的来，一时间外面围住了好多爱热闹的人群。
医护人员见惯了生死，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也多少有所耳闻，出了包厢门，有个年长的女护士朝里喊道：“麻烦通知一下患者的家属，不然后续不好跟进。”
“嚓嚓嚓——”
推车床慢慢朝着电梯推去，一切都仿佛是尘埃落定。
宋玥正要出门跟她哥哥宋岸青一起下楼，冷不丁在一旁自听了那些话起就开始沉默的楚云生猛地起身。
“周知琛，你好样的！”
伴随着这一句带着警告的话，楚云生的拳头打到了周知琛的脸侧，下了很大劲。
周知琛猛地被打，差点没站稳，脸侧火辣辣的感觉都不及那拳打到胥漾身上的疼。
他吐了嘴里的血水，正要出口嘲讽，有种你就打死我。
宋玥的声音传来：“打吧，俩大男人，光会靠拳头。阳阳就是你们害的。”
接着，她谁也不放过，先是朝周知琛骂道：“亏我还千方百计想着让你阳阳重归于好，现在看来，你比楚云生还不值得！你到底是不是他的丈夫。她说是合作，你就当合作吗？喜欢就去追啊，大傻子！”
而后又朝楚云生骂道：“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人，你以为之前都是我稀罕你啊，冬天能让你有热水暖，夏天让你喝冰水。还有那什么，你报考南大我们能相遇是巧合吗？你是不是装的？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小玥。”宋岸青实时喊了一声。
宋玥直接大义灭亲，又朝他哥怼：“喊什么喊！阳阳都要离婚了，怕什么，再说楚云生这个大傻帽你要是不直接说他就是想不出来。胥漾喜欢他十年了。”
轰隆隆，楚云生宛如雷劈。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被这个消息震得站不稳，跌落了卡座上，宋玥却还是不放过他。
“胥漾喜欢你，十年了。楚云生。”
周知琛看到楚云生仿佛不敢相信的模样，酸涩不已，他幻想的，却是对楚云生有莫大畏惧的事。
人总是追求那些遥不可及的，却忘了自身平凡，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
胥漾被送到急救科，路上周知琛坐在了救护车里，其余人都是开车去的。
在有限的环境条件下，医生护士快速地判断了患者的生命特征，又朝周知琛问道：“这是怎么伤到的？不知道腰腹部最敏感了？这是有什么仇什么怨要这样？”
周知琛低着头，他喝了酒又任由自己放大嫉妒心，那一拳只是打楚云生的。
医生诊断完，暂时判定为是疼痛造成的昏厥但不排除是脏器破裂失血造成的休克。
或许是为了宽慰家属，护士又多聊了一会，“还好你们当时没怎么乱动，也通风了室内，不然二次伤害我们这边还不一定能考虑到。”
周知琛抿唇，几番张嘴后，他还是问了出来：“打在这里是不是很痛？”
护士是个女性，或许是为了更方便理解，她对着周知琛解释：“那是当然，丝毫不亚于生孩子。”
周知琛沉默了，他在想，曾经学校里为了学生更好理解那些没有感情的法条跟法规，有让案例跟视频一起结合起来学习的方法。
那会儿，他在一个案子里看到，生孩子大抵是世间最疼的，虽然过后会感到幸福，可这个疼痛等级是最疼的。
在默默喜欢上胥漾的第二年，他曾幻想过，胥漾要是生了个女儿，是不是会跟她一样亮眼闪耀。
可现在，他在胥漾没有感受到爱的时候先感受到了最疼的时刻。
……
到了医院，检查完之后没有性命之忧，只是疼晕了过去，护士给胥漾输液，白皙的皮肤上血管不是很明显，护士拍了几次，周知琛看着蹙眉，正要开口，锋利的针孔扎了进去。
殷红的血流进透明管里，周知琛的手无意识颤了一下，他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我……患者检查过了，脏脾没什么问题吧？”
护士是个稍年轻点的女性，听了这话，边滑动着胶管上滚轮边答道：“病例上写无碍，但是那撞击的力度还是很大的，要是没有缓冲，这位患者可能会出现出血休克的事故，还好这次没什么大事。”
说起这，护士姐姐也是好心，多嘱咐了一句：“你是这姑娘什么人？她要是受到了什么欺负可是能报警的，需要我们医院出证明吗？”
“不用，我是……她丈夫。”周知琛自己都不知道这几个字是怎么说出来的，他特别想回去打死那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自己。
护士姐姐在听到那句丈夫后，多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眼尖地注意到男人脸上的伤。她出于对患者的担忧，指了指自己的脸侧问道：“这位先生，你要不也去处理一下脸上的伤？”
周知琛摆了摆手，感谢道：“谢谢，我一会就去，谢谢。”
护士姐姐得到了回答，没再多说什么，出了独立病房号，顺手把门带上。
周知琛见外人离去，强撑着的一身劲终于散了个干净，他哆嗦着手去贴上胥漾的手背。
嘴里喃喃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胥漾对不起，对不起。”
床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周知琛依旧在说话：“是我痴心妄想，我跟你结婚不是为了在工作上有便利。我只是想跟你结婚，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从你每次望向楚云生背影时，我便一直在你身后，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