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动,抬头时眼底带了几分真诚的喜悦:
“恭喜郡主,您这是有喜了。只是胎象尚稳,不宜劳累奔波。”
宁安郡主惊得猛地坐直了身子,手脚都有些发抖:
“你、你说什么?我怀孕了?”
她成婚三年迟迟没有动静,早已成了心头大患,此时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几乎落泪。
身边的侍女春桃也惊喜万分:“这是真的吗?太好了!”
许卿枝收回手,郑重道:
“确是喜脉,只是月份尚浅,最是娇弱,方才民妇见此地风势颇大,道路也有些崎岖,实在不适合孕妇前行。”
“依民妇浅见,郡主不如原路返回,尽快找名医复诊,好生将养才是。”
宁安郡主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今日确实有些晕晕沉沉,原本以为是暑气难耐,竟没想到是怀了身孕。
她看着许卿枝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感激:
“多谢夫人提醒!若不是你,我还要冒冒失失往前走……”
她说着,从腕上褪下一枚羊脂玉佩,递了过去:
“这玉佩你且收下,日后若有难事,凭此玉佩来郡王府找我,只要我能办到的,定不会推辞。”
玉佩莹润温凉,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许卿枝却没有接,只是再次屈膝:
“郡主好意民妇心领了。民妇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不敢奢求厚赏。况且郡主如今有孕,更该谨慎行事,这玉佩还是留着镇灾辟邪为好。”
宁安郡主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你倒是个有趣的。罢了,我也不强人所难。春桃,记下这位夫人的样貌,日后若有机缘,定要好好谢谢她。”
“是。”
“郡主还是尽快回府吧。”许卿枝侧身让开道路:“此地不宜久留。”
宁安郡主点点头,吩咐侍卫:
“掉转车头,我们回府!”凤纹马车缓缓掉头,临走时,宁安郡主还特意掀帘看了许卿枝一眼,眼神里满是感激。
直到车队远去,月牙才凑上来,满脸惊讶:
“少夫人,您这是……”
“只是结个善缘罢了。”许卿枝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马车缓缓驶入岔路口,西市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周遭变得安静了些,只有车轮碾过地面的轱辘声。
许卿枝正闭目思索着牙行里该如何挑选可靠的人,忽然,一阵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脚步声绝非寻常百姓,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她心头微动,刚要睁眼,身侧的车门“砰”的一声被猛地撞开,一股寒气裹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闯了进来。
“别动!”
一个急促而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恐惧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凶狠。
许卿枝霍然睁眼,便见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正对着自己的胸口,握着匕首的是一只瘦弱的手,手的主人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
他衣衫褴褛,头发枯黄打结,脸上沾着污泥,看不清样貌。
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亮得惊人,像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带着血丝,充满了警惕和绝望。
月牙吓得脸色惨白,失声就要尖叫,却被许卿枝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许卿枝的目光在男孩身上一瞬扫过,心中迅速判断着情况。
这男孩虽持刀相向,但双手抖得厉害,眼底深处更多的是恐惧而非杀意,显然是走投无路了。
“别出声!不然我杀了你!”
男孩见她镇定,反而更加紧张,匕首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许卿枝的衣襟。
许卿枝没有动,语气平静无波:
“外面的人在追你?”
男孩瞳孔骤缩,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眼神更加凶狠:
“少废话!闭嘴!”
就在这时,车外传来了士兵的喝问声,距离极近,显然已经追到了车旁。
“站住!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灰布短褂的小子跑过去?”
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车夫被这阵仗吓得结结巴巴:
“官、官爷……没、没看见啊……”
“没看见?我们明明追着他到了这附近,再仔细想想!”
另一个声音冷喝道:
“那小子犯了大事,窝藏者同罪!”
车厢内,男孩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握着匕首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死死盯着许卿枝,眼神里的威胁更甚,仿佛只要她敢发出一点声音,就立刻同归于尽。
许卿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颤抖和恐惧,以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不是他身上的,倒像是沾染上的。
她定了定神,对着车外扬声道:
“外面的官爷,我等妇孺之辈,方才并未留意周遭,倒是未曾见过什么灰布短褂的小子。”
她的声音平静柔和,带着几分大家闺秀的从容,听不出丝毫异样。
车外的士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假。
“车里是什么人?”一个士兵问道。
车夫连忙回答:“是、是武安侯府的少夫人。”
“武安侯府?”士兵的语气似乎有了些迟疑,但很快又强硬起来:
“不管是谁,搜一搜便知!那小子定是躲进附近了!”
“不可!”
许卿枝立刻出声阻止,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愠怒:
“此乃内眷马车,妇孺之辈的私域,岂容尔等随意搜查?官爷若是职责所在,不妨先说明那小子的罪状,我等也好留意,但若要强行搜查,便是不给武安侯府脸面了。”
她搬出武安侯府,并非是想倚仗顾家的势力,而是眼下这局面,唯有身份能暂时震慑住这些士兵。
果然,车外的士兵又犹豫了。
武安侯府虽最近名声不佳,但终究是侯门府邸,他们这些普通士兵若是真的冲撞了内眷,怕是也讨不到好。
“哼,不过是个逃犯罢了,既然夫人说没看见,那我们便再往前找找。”
领头的士兵似乎做出了让步,但紧接着又补充道:
“不过,若是夫人之后看到了,还请立刻报官!”
“自然。”许卿枝应道。
就在她以为士兵们要离开时,一个士兵突然说道:
“头儿,保险起见,还是看一眼吧,就掀个帘子,不进去打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