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萧景瑞微微侧过脸,目光投向窗外明媚的晨光。
这一刻,他周身那股温润如玉的气质里,竟真真切切地揉进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忧郁。
“大师兄他……”
萧景瑞眼中,似乎有水光在晨曦下微微一闪,半晌后,才终于沉沉叹了一口气:“原本,他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蛊修天才,可……”
沈昭昭的心猛地一沉,完了,听这意思,她大师兄应该已经嘎了!
她立刻配合的“啊”了一声,脸上瞬间堆满了沉痛和歉意,声音都放轻了八度:“抱歉,我不知道大师兄,他竟已……”
话没说完,她就看到萧景瑞用他那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抚了抚凤眸眼尾,幽幽道:“大师兄,他上个月被掌门嫌弃了。”
“那个神经病说,大师兄相貌平平也就罢了,品味还这么一言难尽。”
萧景瑞又重重叹了口气,“大师兄终于受不了成天被那个神经病刺激,一气之下,离宗出走了……”
“唉,”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对大师兄“悲惨”境遇的担忧,“大师兄平日对衣食住行最是挑剔讲究,也不知道他下山之后,吃不吃得惯凡俗的粗茶淡饭……”
沈昭昭:“……”
所以大师兄也妹死啊?!
那你搁着演你爹呢?!
沈昭昭努力稳定了一下自己濒临崩溃的道心,感觉再多听点宗门秘辛,她那点微末道行怕是要当场裂开。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还有一位呢?”
萧景瑞脸上那点因提及大师兄而残存的担忧瞬间消失,重新挂上那副招牌的温和假笑:“哦,你还有位三师姐,是个器修。”
“不过她因实在受不了掌门的日常作妖,所以常年漂泊在外。”
沈昭昭刚想问这位三师姐在外云游都干点啥正经事,就听萧景瑞用一种“这很合理”的语气接着道:“她专门蹲点那些要渡雷劫的妖修。”
沈昭昭:“……啥?”
“你也知道,妖修本体啊、妖丹啊、被天雷淬炼过的筋骨皮啊……那可都是上好的炼器材料。”
萧景瑞微微一笑,语调里甚至带着两分赞许:“万一人家渡劫失败,当场嗝屁,你师姐喊着手快有、手慢无,第一个就冲上去了。”
“所以她炼出来的法器,用料扎实,还都被天雷淬炼过,总之,是一顶一的好用。”
沈昭昭:“……”
沉默。
沉默的今夜的康桥。
沈昭昭死死按住自己那饱经摧残的心,一股前所未有的“道德优越感”油然而生。
她还是太年轻了!
和这群天赋异禀、各显神通的师兄师姐一比,她沈昭昭简直是个德行兼备、五讲四美的三好修士!
这很不好!
非常不符合他们“帅绝人寰宗”的核心企业文化!
她要努力!
努力融入这个全是天赋型选手的神经病宗门!
卷出风格!
卷出水平!
思及此,一股强烈的“宗门是我家,搞钱靠大家”的责任感涌上心头,沈昭昭猛地一拍自己那不算厚实的胸脯,眼神灼灼:“二师兄,你放心,既然我来了,从今往后,我就和你一起扛咱们宗门的流水。”
“掌门那个败家子,休想再掏空我们的家底!”
萧景瑞一听这话,那双温润的凤眸瞬间瞪大,里面迅速积聚起一层可疑的水光,连带着鼻尖都微微泛红。
他像是漂泊多年终于找到组织的孤雁,声音都哽咽了:“师妹,想不到你竟如此善解人意……”
然后,他就看见沈昭昭那只白皙的小手,带着一种“为宗门赴汤蹈火”的决绝,朝他伸了过来。
萧景瑞还沉浸在“同门情深、共克时艰”的感动里,下意识地就想去握住这只象征着革命友谊的手。
结果,沈昭昭的爪子精准的停在他面前,掌心向上,姿态十分坦荡:“二师兄,宗门有难,我责无旁贷,可否先赊我一瓶易容丹?”
“我这就去沧澜城,看看能不能搞点灵石回来,补贴补贴咱们这风雨飘摇的家。”
萧景瑞:“!”
片刻后。
顶着“萧景瑞”壳子的沈昭昭,还特意对着旁边光滑的玉简照了照,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模仿出二师兄那招牌的、能骗死人不偿命的温和笑意。
“师妹……你这是打算,去接四方通衢榜上的任务?”
萧景瑞话语中透出了一丝担忧:“那些任务危险,你修为尚浅,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他想起昨天那符修包圆避蚊丹的“巨款”,底气稍微足了一点,“咱们昨天刚有一笔款项入账,还是能顶一阵子的。”
“不是的,二师兄,不是。”
沈昭昭十分坦然:“我是准备随便找个看着就有钱的符修,然后朝他脸上扔两块下品灵石,让他学狗叫。”
“这样,他就会为了面子,拿双倍的上品灵石甩回来,让我学狗叫。”
“这灵石不就到手了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景瑞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
原先的那点感动与担忧……统统被一种名为“我他妈听到了什么玩意儿?!”的极致震撼所取代。
片刻后。
沈昭昭一脸生无可恋的站在四方通衢榜前,对着密密麻麻的告示,心里把某个格局狭隘的二师兄从头到脚腹诽了一遍。
啧。
自己不就是想顶着他那张风光霁月的脸,去搞点无伤大雅的情绪价值变现嘛,多大点事儿啊。
他居然扬言,说她要是敢这么干,他第一个毒死她?
小了。
格局小了。
沈昭昭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萧景瑞,一边琢磨着榜单上那些任务,正挑挑拣拣,盘算着哪项任务性价比最高、来钱最快,街边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她下意识侧目望去。
哟……老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