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幻境(1 / 1)

在触碰到满连烛手的瞬间,榷旭就感觉自己被一下从开满木棉花的小院拽进了冰冷漆黑的另一重空间。

“满连烛,你别耍花样。”

榷旭努力镇定心神,可一开口声音还是有些颤抖。自古以来,人类就对黑暗和未知充满了恐惧,就算是见多识广、自认勇气无畏比老虎还猛的榷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新状况还是有些发怵。

“别着急,榷旭,我来帮你回想回想,那一天,你在无氏一族究竟看到了什么。”

满连烛的声音从榷旭四周发散出来,榷旭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音箱内部,四面八方都是满连烛悠悠的声音。

榷旭捂着耳朵对着头顶骂道:“真吵人啊你。”

骂完他就后悔了,脚下突然一空,失重感冲击着榷旭每一根神经,身体在一直下坠,眼前闪过的是他在无氏一族典藏阁打开一本典籍的记忆。

“难道你能偷窥我的记忆?”榷旭惊呼道,身体却还在不停地旋转下坠,眼前的世界在极速的旋转中变得渐渐模糊,眼球眦裂,胸口很闷,嗓子里也有什么压制不住的欲望想要喷涌而出。

恶心,整个身体都在排斥这一切;时间,变得极其漫长。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榷旭在心里想着,身体却使不上一点劲,意识在一点点模糊……

他又看见了那天,他打开了一本书,翻来翻去,最后合上了书,满脑子却只有一个念头——要告诉狄震——无氏一族杀了他们的父母!

“不不不!”榷旭挣扎着想要从这种状态中出来,脑袋却不听使唤,脑子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在手心,引得他头痛欲裂。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任人摆布。

他尝试平缓气息,让身体适应这不停的旋转和下坠,暗自凝聚灵力,让灵力游走在四肢百骸疏通每一根经络。不多时,他觉得身体又恢复了点掌控权。

“破!”随着他的嘶吼,他的双眼一睁,世界猛然恢复清明,身体也稳稳地站立在小院中央。

榷旭急忙上下打量一下自己,还好还好,身体没有损缺。只是手腕上还搭着满连烛布满老茧的脏手,榷旭循着手腕看去,只见满连烛正闭着眼一只手抓着榷旭,一只手抓着狄震,狄震紧闭双眼,皱紧眉头,似在极大的痛苦之中,见此,榷旭急忙荡开满连烛的手腕,一掌便向满连烛胸口击去,满连烛重重挨了一掌,身体向后踉跄了几步,单膝跪地,抚着胸口猛然喘息了几下,终是从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半晌,他睁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眸,恶狠狠地盯着榷旭说道:“即便你打断我施法,你也救不了他。”

榷旭并不理会满连烛,只是扶住失去支撑的狄震缓缓坐在廊亭上。榷旭仔细检查了一遍狄震的全身,并无一处外伤,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榷旭拍了拍狄震头上的落花,仔细端详着这位多年不见的老友。

啊,这位老友褪去了稚嫩的脸庞,留下的是一张清瘦冷冽的面容,光洁的额头上多了妖异的绿色印记,曾经舒展的眉头间也多了隐隐的皱纹。

一定是时常皱眉的缘故。榷旭这么想着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抚平狄震皱紧的眉头。

手还未触碰到狄震的额头,狄震的身体却突然剧烈地抖动着,榷旭急忙扶住他的后背,暗暗灌输灵力平复他的心神。半盏茶后,狄震像是陷入了深度睡眠中,身体失去了全部力气,软成一团瘫在了榷旭怀中。

“喂,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榷旭冲着正在打坐的满连烛吼道。

“别着急,他看到他想看到的自然会醒来。”满连烛闭着眼睛捏着诀轻松地说道。

榷旭闻言还是有些狐疑,一脸凝重地看向怀中气息平稳、表情柔和的狄震,心想:真好奇他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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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榷旭不同,狄震被他的掌门师兄一扼住手腕他就失去了意识,等他再睁眼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暮色四合,明月高悬,禅房内端坐一老者,身着一件灰布道袍,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双腿盘起,两膝上放着一柄银白拂尘。老者双眼微阖,口中念念有词,似在诵读一些经文。

“师父……”狄震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

老者正是他羽化登仙的云来仙师,多年未见,思念一时如泉涌,狄震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委屈一瞬间就决堤了,他泪眼婆娑地扑倒在师傅脚下,喃喃道:“师父,我好想你。”

云来仙师闻言,缓缓睁眼,慈爱地望向狄震说道:“徒儿,我的好徒儿。”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抚着狄震的脑袋。

狄震难以自抑地呜咽道:“师父,这是真的吗?那一天你仙去是不是只是我做的一场梦。”他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师傅的衣角,生怕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生怕师父会再次消失不见。

云来仙师一捋胡须,笑着打呵呵道:“为师怎么会仙去呢?哈哈,为师可是要封神的人啊。”

狄震撩起袖口揩了揩眼泪,欣喜地说道:“是啊,师父您那么厉害。”

“不过……”云来仙师突然说道。

狄震一滞,问道:“不过什么?”

“要是没有无氏一族的人打开逆转之门,也许为师还能长长久久地陪在你身边。”云来仙师望着月亮缓缓说道。

他浑浊的眼眸中似有无尽的遗憾,一字一句组合在一起像是对着狄震沉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狄震胸口一紧,那种已被忘记的悲伤又再次浮现在脑袋中,云来仙师渐渐消散的面庞,师兄弟们背着包袱相继下山离开的背影,木棉树上盛开的火焰转瞬跌落雨中,萎靡成道道残红……

他想捡起来,捡起来一朵朵木棉花,好像它们还能长开在树上,一如那年暮春;想捡起来那些散落的记忆,感受那些再也无法感受到的温暖……他伸手去碰云来仙师消瘦细长的指尖却扑了个空,回过神来,他望着自己的双手终于明白,师傅掌心的温度他再也感受不到了。

“师父。”

狄震望着蒲团上微笑看着他的师傅轻唤了一声。

“为何如此笃定是无氏一族的人打开了逆转之门。”

“因为逆转之门的钥匙就是无氏一脉的血。除了他们,其他人再怎样集齐上古神器最终也还是打开不了逆转之门,无法让神魔陨落。”

“只要打开逆转之门,就会神魔陨落?”

狄震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自此以后,所有能成神成魔的,都会在成为的那一刻消散,已经成了神的,成了魔的,也会消散。也许,这便是天道吧。”云来仙师说完又再次阖上了眼。

“师父,你是因为这种原因才羽化登仙的吗?”狄震有些愤懑,却不知这种情绪该向谁发泄。

“是啊。”云来仙师长叹了一口气和周围的景物一并消散在了黑夜里。

“满连烛,这就是你要我看的吗?”狄震冲着四周喊道。

话音刚落,满连烛便从黑幕里走了出来。

“算你这小子还不傻。”

“难道这样我就能杀到浮世,杀光无氏一族的人吗?”

“凭你现在的本事当然是不可能了。”满连烛奸笑着从狄震背后凑近,说道:“我只是希望你明白,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此话怎讲。”狄震一脸警惕。

“你想想,榷旭一去无氏一族,就发生了‘圣陨日’这样的大事,他那么天赋异禀,肯定在无氏出了不少力,你的师父,说不定也是间接被他害的。”

满连烛轻飘飘的话语却像一记闷拳打在狄震心口,让他动弹不了。

“我的师父?难道就不是你的师父吗?掌门师兄!”狄震语气满是不悦。

“对对对,我们的师父。”满连烛一脸谄媚的笑容。

“这并不代表着他就参与了。”狄震带着怀疑的眼光看向满连烛,满连烛微微一笑,说道:“你若不信,可亲自去问他,究竟有没有帮助无氏一族。”

狄震心中一紧,他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只是想到他在怀疑的人是他一直以来陪在身边最好的师弟、朋友,他就不想继续想下去了。

如果对自己的好朋友都没有绝对的信任,那才是辜负了两人一路走来相互扶持的岁月了。

狄震不想这样,他望着一脸奸样的满连烛正色道:“不要妄想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好好好,很好。”满连烛笑着鼓起了掌,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感情好,没想到竟然好到这种程度,是可以连师父的仇也可以一笑了之了么?”

“掌门师兄,没有证据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妄下结论。”狄震有些心烦意乱。

“你怎么就能认定我没有证据呢?”

满连烛笑着后退着,一扬手又要施法。狄震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抓住满连烛的手臂说道:“莫要再做这幻境骗人了。”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给你看的就是真相呢?”

满连烛说完一掌击中狄震胸口,甩开狄震的手,向后跌去。

狄震中了一掌,胸口隐隐作痛,仍不死心地向满连烛抓去,只见一片漆黑中,两人的身体都在以光速下坠。

满连烛张开的双臂,敞开的道袍像只巨大的蛾子;狄震飞扬的发丝,向前伸去的手臂,被风吹起来的雪青色道袍在黑色的衬托下像逐月的仙人。

满连烛冷笑的脸庞在狄震眼中渐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榷旭的面庞,他就那样平静地倚着廊柱看着狄震。

“你醒了,狄震。”

榷旭抱着双臂,神色十分淡定,像是等了很久已经失去了期待。

“我……”狄震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发现自己正坐在檐下,不远处木棉树下满连烛正闭眼打坐。

是从满连烛的幻境中出来了吗?

狄震有些难以置信,急忙向榷旭问道:“我已经从幻境中出来了吗?”

“嗯,要不你掐一下我?”榷旭说着把胳膊伸到了狄震眼皮下,狄震忙推开,说道:“我掐我自己就好了。”说着他就对着自己的胳膊狠狠掐了一把。

啊真疼。

为了保持风度,狄震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向榷旭示意自己还可以。

“真傻。”榷旭小小声说了一句。

“什么?”狄震疑惑道。

“没什么。”榷旭别开了脑袋。

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过去,轻松愉快的氛围围绕着他们。

“这次来你还会走吗?”狄震突然问道。

“会走。”榷旭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是因为你才回来的。”

榷旭褐色的眼睛中满是坚定,狄震愣了一下,问道:“你为何一定要带我走?”

“我……”榷旭想到这里,有些头痛,从满连烛的幻境中刚出来他觉得自己还好,但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头痛欲裂。

脑海中闪过各种画面,却始终无法将他们串联起来。

“带你去……无氏一族……”榷旭捂着头艰难说道。

“去无氏一族做什么?”狄震疑惑地问道。他对那里并不了解,他不明白为何榷旭一定要他去。

“要带你……要带你……看……”

榷旭说着痛苦地抱着头蜷缩了起来,他忘了究竟要带狄震回去干什么。

“看什么?师弟。”狄震询问道。

难道榷旭他知道师父究竟是怎么死的吗?是不是有什么关键的证据在无氏一族等着他来带自己去看,那这样是不是说明榷旭和这一切并无关联呢。

狄震这样想着,心里莫名的有些轻松。他凑近正处于痛苦中的榷旭柔声安慰道:“别急,慢慢想。”说完,狄震指尖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额头上的绿色印记亮了起来,随即从指尖引导出一点绿光,轻轻朝榷旭一指,浅绿色的光芒从榷旭眉心中钻了进去,榷旭感觉脑袋瞬间就空了,什么都不想了,头也不痛了,但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狄震,抱歉。”榷旭眼神有些闪躲。

“没事的,我扶你起来。”狄震说着伸出手要扶榷旭,怎料榷旭低下头,嘴角勾出了一个笑容,没有留给狄震片刻思考的时间,榷旭低头侧身双指便搭在了狄震额头绿色的印记上,狄震只觉得全身如坠冰窖,根本动不了。

狄震吃惊之余还是用余光扫了一眼树下的满连烛,他还是盘腿端坐在树下一动不动,全然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满连烛设的幻境,而是现实么。

狄震喉结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

“这是邪恶的。”榷旭一字一句说道,接着他搭在狄震额头的双指便开始用力,指尖向下,指甲戳破了狄震额头的皮肤,榷旭好似要用双指硬生生地挖出狄震额头上的印记,鲜血顺着狄震的脸颊流淌了下来,心痛远大于身体的疼痛。

为什么你什么也不给我解释,就要这样蛮横地对待我。

为什么你离开这么久,也不告诉我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你就这样,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回来就不管不顾地要带我走。

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你尊重我吗?

狄震的心好痛,他望着榷旭的那双金色瞳孔里满是伤心。榷旭见他这样并不停手,只是说道:“再忍一下,我就帮你把它取出来。”

“不必了。”狄震从牙缝挤出三个字。

感觉心脏要从胸腔跳出来,额头上的印记也在发烫,整个身体都在反抗,灵魂嘶吼着不甘要撕裂一切不公。

狄震决定不再压抑自我,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刹那间,有巨大的风漩从他脚底出现,长袍被风吹得呼呼作响,长发全被吹得立了起来,榷旭见此想要停手却被风裹挟着往狄震身边扯去。

“停手,狄震。”

榷旭低声说道。

狄震没有理会,闭上眼更专心地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涌动,耳边的风呼啸着,他的心异常平静,他能闻到每一瓣木棉花瓣被风拂过的花香,能听见长风穿过山谷向下一座山峰迈进,能感受到高空中所有气流的走势。

抓住了!

在所有能与不能中,狄震敏锐地抓住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瞬的机会。

“给!我!破!”

狄震大喊着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并从袖中召出了云来仙师留给他的拂尘。

拂尘轻轻一挥,一道风刃以荡开山河的气势向榷旭和满连烛挥去,风刃所到之处,万物皆被拦腰斩断。

廊亭庭柱,红砖黑瓦,三人合抱不住的木棉花树,皆应声倒下。

榷旭被风漩撕扯着带向狄震,榷旭离狄震最近,按在狄震额头上的手指也来不及收回,最先被风刃击中拍在墙上,随着墙壁的坍塌被重重埋在地下。

风刃裹挟着落花、瓦砾、碎石向打坐的满连烛袭去,满连烛深色平静,眉头未曾一皱,在风刃即将划破他的衣衫时,他闭着眼睛,轻轻抬起左手,风刃便停滞在他的鼻尖前,“啪”得一声,凌冽的风刃便化作了万千春风,从他身边略过。

“师父的拂尘竟然传给你了。”

满连烛睁开了眼,死死地盯住狄震手上那柄洁白的拂尘。

“噗”的一声,狄震没有来得及和满连烛说什么,便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边的风漩也消散不见了。他强撑着身子单膝跪倒在地,苍白纤细的手抚着不断起伏的胸口,呼吸急促,眼神涣散,半束起的长发也从发冠中散开,雪青色的衣衫上尽是点点血斑。

“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给你真是浪费。”

满连烛站起身朝狄震走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这个控制不住自己力量的年轻人,眼底划过一丝惋惜。

“掌门师兄……”狄震艰难地说道:“我想离开长生门一段时间。”

满连烛皱了皱眉,不悦地说道:“你是要跟这小子去无氏一族吗?我劝你别去,无氏一族的水很深,你没有出过山门,你根本无法想象的。”

满连烛说完瞥了一眼碎石废墟下的榷旭——他被压在墙砖下一动不动,只是在土砾中露出一只沾满泥土混着鲜血、冒着青筋的手臂。

可惜了,能接下他这么多招的人竟被狄震伤成这样。

满连烛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狄震。

狄震硬撑着跪在满连烛面前,拱手道:“求掌门师兄放我下山,我想去三界游历,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狄震言辞恳切,说到后面声音还有些颤抖,满连烛见状终是有些不忍,说道:“罢了,罢了,你就去吧,也许走上一遭,你才会有些成长。”

“多谢掌门师兄成全。”狄震说着深深地低下了头。

“我会帮你把榷旭的记忆修改,让他忘记曾经来过长生门。”满连烛说完,一抬手,榷旭身上重物尽去,徒留一副遍体鳞伤、衣衫褴褛的身子。

“掌门师兄,不必了。”狄震阻止道:“他记着也好,我们终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了。”

狄震说着眼神便暗淡了下去,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榷旭。

“你长大了,想怎样便怎样吧。”

满连烛丢下这样一句话便纵身一跃跳上屋脊走了,只剩下重伤的狄震缓缓地爬向榷旭。

狄震拖着受伤的身体带着一路血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赶在天亮前爬到了榷旭身边,费力扳过来榷旭的身子,只见他徒留一丝微弱的气息,这倒是吓了狄震一大跳。

狄震自认为自己没有使出多少力量,竟然会让榷旭伤成这样,一时间自责、愧疚涌上心头,探出去想要治愈榷旭的手都在发颤。

也许我们本就不该靠近彼此……也许永不相交,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狄震想到这里有些伤怀,他凝望着被绿色光芒笼罩着的榷旭失了神,如果榷旭没有被他牵绊,如果圣陨日没有发生,云来仙师没有消散……是不是现在最有出息、最春风得意的弟子便是榷旭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狄震明白,榷旭帮不帮他,榷旭都优秀得让众师兄弟望其项背,只是,不遇见自己,他就不用受这种伤害了……当然,这对狄震来说也是一样。

思及此处,额头上的伤口痛得让他觉得呼吸都有些沉重,神经末梢传来的震颤如同电击般清晰。他忘了第一时间去治愈自己,等到他想起自己的时候,灵力已消耗殆尽了。

算了,榷旭能恢复就好。

狄震看着恢复如初、呼吸平稳、正在沉睡中的榷旭欣慰地笑了。

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反倒有些力竭了,狄震支撑不住了,半倚着的身子就要倒下时,院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赶来的是最近跟着掌门师兄满连烛卖假药的师弟小竹。

小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狄震,忙说道:“师兄,你这也太勉强了,要不是掌门师兄说这里发生了打斗,我都不知道榷旭师兄竟然回来了,你们这也太动火了。”

狄震虚弱地一笑,轻轻拍了拍扶在他胳膊上的手,安慰道:“我不碍事的,就有劳师弟把榷旭送到山下驿站去吧。”

小竹一脸担忧地问道:“师兄,那你怎么办?”

“我会自己治疗自己的,你们走吧。”说完狄震靠在了柱子上,静静地看着小竹一个人拉起榷旭扛在肩膀上,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榷旭在迷迷糊糊中还念念有词地说着“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狄震……”

那微弱的呼唤和着落花悄然无声地被风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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