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也愣住了,不解地看着奎因。
安稚的手指颤抖着,奎因握住她的手,放到匕首上,包裹着她紧紧握住了匕首柄。
奎因退开一步,视线没有离开安稚紧握匕首的手,眼神专注得可怕。
“开始记录。”
位置调转,研究员B被束缚带固定在了椅子上。
安稚站在他面前,手持匕首,区区高过小腿。
格里芬操作备用设备,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就在这时——
脚下的金属地板猛烈向上拱起!
警报声瞬间撕裂空气,天花板上的灯管噼啪爆裂。
“警告,警告,警告,虫族入侵,预估危险等级c+,请g-725星居民迅速避难。请g-725星居民迅速避难......”
所有人都一怔楞。
下一秒,奎因扑上前,拉着安稚就地一滚。
哗啦!轰——!!!
右侧强化玻璃墙和金属地板纸糊般爆裂。碎石、金属、玻璃碎片四溅。
烟尘弥漫,庞大狰狞的黑影撞破尘埃。
那是只约莫一米多长的深色甲壳虫,巨大镰刀沾满泥浆和粘液高高扬起,锯齿口器嘶鸣,复眼转动。
它刚刚偷袭安稚失败,扭转身躯,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众人。
“嘶——”
克里芬瘫坐,眼镜歪斜,嘴巴大张,内心一万只羊驼跑过。
虽然只是一只c等级虫族,远远威胁不到他们。
但怎么好死不死偏偏挑今天入侵?
他都把研究所建在地下五十米了,上面的防护严严实实来一百只虫都进不来。
这只怎么另辟蹊径直接挖进来了!不是说这类掘地镰刀虫很少见的吗!
完了完了,还让少爷看到了,今年绩效不保啊!
奎因脸色阴沉如水。
他看了一眼哭得打嗝、小脸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时会掉下来的安稚。
几队护卫迅速赶了进来,正要举枪扫射。
“不!我的数据!我的样本!”
一个头发花白的研究员哭嚎着扑向一台被碎石砸中、闪烁报警的主控台。
“别动手!里面的数据价值连城!这只是低阶虫族,可以捕获研究。”他张开双臂挡在仪器前。
“老大!”奎因的一个手下兴奋地指着被困住的镰刀虫,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特殊类掘地镰刀虫,甲壳、酸液都是黑市抢手货!活捉它!”
他招呼同伴就要上前围捕。
镰刀虫一条后肢猛地扫过。
精密分析仪被扫飞,砸在墙上爆开。
“啊——!”
旁边躲避不及的研究员被飞溅的碎片划伤手臂,鲜血直流。
格里芬连滚爬爬躲到操作台下,哭丧着脸,满脑子都是经费在燃烧。
“废物!都留下来善后,清理一切线索。”奎因脸都黑了。
动静太大,这里不能呆了。
他捞起吓傻的安稚,顺带捡起不知何时滚过来的蘑菇,冲向房间角落一道滑开的紧急通道门。
穿过幽深回廊,升降梯剧烈摇晃上升。
门开。
刺鼻的硝烟味和灰尘扑面而来。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建筑倒塌的轰鸣、虫族嘶鸣和人群的尖叫汇成一片。
奎因抱着安稚站在据点出口。
眼前地面多处塌陷,浓烟滚滚。建筑倒塌,街道狼藉。低阶虫族在废墟间爬行肆虐。帮派武装依托残垣断壁开火,子弹曳光划过烟尘。
好在垃圾星多年秩序混乱,能生存下来的大都有点本事,伤亡不多,人群混乱奔逃。
奎因脸色更冷,抱着安稚,快速穿行于街道,他要去城市另一侧更坚固的防护中心。
爆炸在不远处掀起气浪。
奎因侧身用背挡住飞溅的碎石。
安稚在他怀里猛地一哆嗦,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奎因黑色羊绒的大衣上。
她的小脸惨白,眼睛被街边一处相对完好的小店橱窗吸引。
里面贴着一张色彩鲜艳的冰淇淋海报,在废墟中显得格外刺眼。
那里有人砸门劫掠物资,也有人徒劳地想要维持秩序。
奎因低头,注意到她的目光和脸上的泪痕,脚步顿了一下。
他抱着安稚,快速闪身到小店门外一个被半堵断墙遮挡的角落,避开流弹。
他将安稚小心地放在地上,蹲下,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平视她含着泪、惊惶的眼睛。
他指指小店,声音在嘈杂中异常清晰:
“乖乖在这里等,不许乱跑。”
他指指海报上最大的,淋满彩虹糖浆的冰淇淋球,“我去给你买那个。”
奎因把蘑菇塞到她怀里:“我会很快回来的,好吗?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安稚含着泪点点头。
奎因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挤进小店周围的人群。
安稚缩在断墙角落的阴影里,爆炸声让她不断瑟缩,眼泪无声滑落。
**
“别怕。”
一个如碎雪落入溪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这里危险,你家人呢?”
安稚抽噎着,泪眼模糊地抬起小脸。
逆光中,只看到一个高挑少年的轮廓,肩线平直利落。
顾谨言的脸上线条绷紧。
他看到小女孩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小手徒劳地在脸上抹着,却越抹越脏,泪水反而流得更凶。
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惶和无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像只暴风雨里的雏鸟。
顾谨言迅速环顾四周。
断墙角落只有她一人,混乱的街道上找不到任何像是监护人的身影。
他当机立断,声音放得更缓了些:“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他在安稚面前单膝蹲下,视线与她齐平,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斜射过来的、带着烟尘的刺目光线。
他伸出手臂,稳稳地将那小小的一团抱了起来。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干净的皂角混合着阳光晒过衣物的干燥气息。
就像她穿越来之前,院子里收晒干衣服时尝尝闻到的一样。
安稚在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干净暖意的怀抱里,下意识地松懈下来。她靠在顾谨言的肩头,抽噎声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疲惫的轻颤。
就在她靠上的瞬间,衣襟深处,沉寂了许久的小蘑菇,菌盖边缘轻轻鼓动了一下,仿佛一声无人听见的、疲惫的叹息,随即融回她的身体。
顾谨言毫无所觉。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安稚靠得更稳,一手护着她的后脑,避免被飞溅的碎石伤到。
他转身,步伐稳健而迅捷地朝着父亲在临时安全点方向走去,迅速融入了混乱街道的另一侧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