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脑子也进水了吗?(1 / 1)

春日里突然下了雨。

从烟雨蒙蒙到淅淅沥沥,最后滂沱倾泻,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吵的人睡不着。

沈白榆天未亮就醒了。

窗开着,她望着窗外如瀑的雨帘,心想:今日那人总不会来了吧?

用罢早饭后,沈白榆正倚在廊下看雨,忽然听到院墙外一阵动静。

待回过神来,油纸伞已撑在手中,绣鞋早已踩在墙边水洼里。

果然看见那人浑身湿透,怀里还护着个半点未湿的油纸包。

“你脑子也进水了吗?”

她踮着脚尖,伞面不自觉地往他那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被瓢泼的雨打湿,衣料透出里头藕荷色小衣的系带。

话音未落,伞沿垂下的雨帘忽地一晃。

原是阿遇伸手覆上了她握伞的手,带着满手冰凉的水汽,把伞又稳稳推回她头顶。

“已经湿透了,就别再搭上小姐一条罗裙。”

阿遇眨了眨睫毛上的水珠,见着她就笑了:“东街宋婆婆摊子上最后一碗枇杷露,再迟可就收摊了。”

伞面上的雨点越来越急,噼里啪啦掩饰了她擂鼓般的心跳。

那人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腰腹,勾勒出劲瘦的线条。偏还要用那双湿漉漉的眉眼冲她笑。

比温热的吃食还要熨帖人心。

沈白榆忍不住撑伞朝前走了一步。

阿遇忽然抬手,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眼角,带走了那滴将落未落的水珠:“记得要趁热吃。”

他的指尖比怀里枇杷露还要烫人,“要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你这样日日私闯闺阁,不怕我喊人?”她故意板起脸,却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像极了虚张声势的猫。

——分明是忧心他这般放肆,再被沈薛两家的人撞见出事。可话到嘴边,却是不肯承认。

阿遇眼眸微扬,唇角盛着几分笑意:“大小姐舍得?”

一个讨厌的登徒子,她有什么不舍得?

沈白榆刚要反驳,却听他道:“昨日降温,听到你咳嗽了,枇杷露一定要吃。”

“谁要你……”

“不要就扔了。”阿遇将伞推回给她,纵身跃上墙头,临走时回头补充,“反正排队的时候,雨尚不大。”

沈白榆打开,枇杷的甜香裹着热气扑面而来。

她垂眸轻抿了一小口。

蜜糖似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心底却是酸酸软软的……

雨下了一整夜才停,沈白榆推窗通风时,在窗前发现了一张字条。

最上面那张写着:

[今日有事,戌时三刻见。]

她盯着那工整的字迹看了许久。

常人都说字如其人。

这马奴看着钢筋铁骨的,那短短几个字,笔锋转折间却透着藏不住的洒脱。

沈白榆将字条揉成一团,却在抬手要扔时停住了。

最终还是默默展平,收在了妆匣里。

戌时三刻,月上柳梢头。

沈白榆对着铜镜整理鬓发,发现自己嘴角是上扬的。

真奇怪。

她竟开始数着更漏,等一个马奴的脚步声踏足庭院。

当黄昏之际来临,阿遇如约而至。

这次他没带任何吃食,而是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劳驾小姐闭上眼。”

“又耍什么花招?”沈白榆嘴上抗拒,却听话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布帛摩挲声,接着是阿遇带着笑意的声音:“好了。”

“现在可以睁眼了。”

沈白榆睁眼的刹那,一抹灼灼桃色映入眼帘。

是一支栩栩如生的桃花簪。

花瓣还染了色,从浅到深的渐变,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比起之前那支,这支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了。

沈白榆垂眸,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手上……又添了无数细痕。

“你……”沈白榆不由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是要怎样?”

阿遇低头看着手指上更多的划伤,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阴影:“刻坏了许多……”

“唯独这支,堪堪配你。”

沈白榆望着掌心被轻轻塞进来的桃花簪,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奇怪的人究竟是谁。

这个看似散漫的男人身上,身上藏着太多与马奴不符的痕迹。

“小姐?您怎么又起来了?”碧蕊揉着眼睛从里间出来,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后惊呼,“这、这又是那个马奴送来的?”

“嘘——”沈白榆手指抵在唇边。

她明明该把这破簪子扔出窗去,可手腕转了又转,最终却鬼使神差地,收进了袖中:“别声张。”

“小姐放心,奴婢晓得轻重的,”碧蕊忧心忡忡地凑近她,“可小姐,您该不会……对那马奴……”

“别胡说!”沈白榆耳根发烫,口中细声嘟囔,“我只是……只是利用他退婚罢了。”

看着自家小姐,碧蕊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小姐您可要小心些。奴婢听外院人说,老爷如今还在派人搜查那马奴,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在查吗?

沈白榆心头不由一跳。

“小姐?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困了。”沈白榆转身走向妆台,“碧蕊,帮我拆了头发就寝吧。”

坐在妆匣前,沈白榆从铜镜里注意到碧蕊扬起的手腕添了几道红痕,她蓦地转过身:“这儿怎么了?”

碧蕊都要忘了这茬了,赶忙往下拉了拉袖子,语气难掩慌乱:“没什么的,就是奴婢昨儿个不小心碰到的……”

沈白榆一把抓住她的手拉下袖子,只见细白的腕上赫然是几道鞭痕,哪里是磕碰出的痕迹?

她沉下了脸,严肃地看着碧蕊问:“谁打的?说。”

“是……是李管家。”碧蕊眼眶红了,扁了扁嘴,“奴婢去领咱们院子这月的月银,李管家说,说……”

说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不过都是寻了由头克扣挑事罢了。

自她被禁足以来,那些本就捧高踩低的奴才也愈发肆无忌惮。

只是还连累了碧蕊,沈白榆胸口一阵发闷。

她轻抚碧蕊的手腕,道:“去那头把我妆匣底层的药膏拿来。”

碧蕊摇了摇头:“奴婢皮糙肉厚的,就是一点小伤而已……”

“快去!”

碧蕊去拿药膏,沈白榆转身净了净手,亲自给碧蕊涂抹上药。

细腻的药膏抹上去清清凉凉,碧蕊不由有些惊讶叹道:“小姐,这药涂上就不疼了!真好啊,这是哪儿来的?”

沈白榆手一顿。

“就……很普通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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