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欣推开出租屋那扇掉漆的木门时,劣质香薰也盖不住空气中的潮湿味。三十平米的空间被硬隔出个“化妆间”,其实就是用布帘挡着的角落,里面堆着半箱临期化妆品和几件洗得发白的戏服。所谓的客厅,只有一张折叠桌和两把塑料凳,阳光挤过蒙尘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谁能想到,她沈可欣是沈钧儒的女儿?那个在 A市地产界翻手为云的沈钧儒,是她血缘上的父亲。
记忆里母亲谢玉莲还在时,家里的水晶灯总亮得晃眼。可母亲走的那天,那盏灯就灭了。不出半月,父亲身边就多了个叫蔡文文的女人——出版商的女儿,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手里却攥着让沈钧儒平步青云的资源。
蔡文文的肚子很争气,两年抱三,两男一女凑齐了“好”字。从那天起,沈可欣的房间被改成了婴儿房,她的校服被换成了洗旧的二手货,餐桌上永远没有她爱吃的糖醋鱼。后妈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块碍事的污渍,连带着父亲也渐渐忘了还有个前妻生的女儿。毕竟,沈家如今的半壁江山,都沾着蔡家的光。
“读完戏校就自己谋生吧,沈家不养闲人。”十八岁那天,蔡文文把一张银行卡扔在她面前,里面只有勉强够交学费的钱。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咬着牙读完大学,跑龙套跑了三年。寒冬腊月跳进冰湖当替身,三伏天裹着棉袄演古装戏,换来的不过是几句“脸熟但叫不上名”的评价。这次想对莫星宇用些手段,不过是被逼到绝境的挣扎——她太想红了,太想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看看,沈可欣不是任人践踏的尘埃。
可现在,她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浑身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过。处女红染在希尔顿的床单上,像一朵开错地方的花,狼狈又讽刺。她本想当猎人,结果成了最蠢的猎物,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枕头下的名片,那三个字烫得她指尖发麻——莫星翰。
这个名字像根细针,扎在记忆深处。她在哪儿听过?财经新闻?父亲的酒局?还是蔡文文打电话时咬牙切齿提到过的名字?
脑子里乱糟糟的,昨夜的画面却不合时宜地涌上来——男人滚烫的体温,手臂上贲张的青筋,还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以及……八块分明的腹肌抵着她时,那份让人窒息的安全感。
沈可欣猛地甩甩头,脸颊烫得惊人。想什么呢?那就是一场意外,一场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意外。
她抓起手机,搜索框里敲下“莫星翰”三个字。加载页面转动的瞬间,她心脏突然跳得飞快,有种预感——这个名字,会彻底颠覆她的人生。
沈可欣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那个莫家二少爷?那个在财经杂志封面上永远西装革履、眼神冷冽的男人?那个一句话能让 A市股市蒸发百亿的莫星翰?
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出租屋的霉味似乎都变得清新起来。莫星宇是他亲弟,总统莫星志是他亲哥,而她……睡了这权势滔天的三兄弟中的老二那个共和国最有钱的男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刚才还在为失去的第一次暗自垂泪,此刻却像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晕乎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若不是这三十平米的破出租屋限制了她,她能原地蹦到天花板——这哪里是翻了车,分明是撞上了人生的快车道!
“意外……只是意外……”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嘴里碎碎念着,身体却突然软了下去。昨夜的放纵如同潮水般反扑回来,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不等她细想,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坠入混沌的梦乡。
梦里,莫星翰的脸清晰得不像话。他没穿衬衫,八块腹肌在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手臂肌肉贲张时能看到清晰的血管,将她圈在怀里的力度,是能掐碎骨头的强势,偏生那双深邃的眼,在极致的掠夺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刺耳的手机铃声像警笛,生生撕裂了这旖旎的梦。
沈可欣抓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喂?”她的声音还裹着睡意,带着点没睡醒的软糯。
“沈可欣?”电话那头的男声低沉,像淬了冰,“我是《情深千万里》剧组的副导演。”
沈可欣瞬间清醒,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情深千万里》?莫星宇主演的那部 S +级大制作?她这种十八线开外的小透明,连试镜的资格都够不上!
“总导演看了你之前的龙套片段,说你眼神有戏。”副导演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现在来希尔顿 13层总统套房,签合同。”
“总统套房?”沈可欣下意识重复,指尖猛地攥紧了裙摆——希尔顿,又是希尔顿。那个让她狼狈不堪又心尖发烫的地方。
“男主角莫星宇也在。”副导演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你该识趣”的暗示。
挂了电话,沈可欣冲到布帘后的“化妆间”,对着掉漆的镜子手忙脚乱。她翻出压箱底的那条杏色长裙,裙摆刚好遮住膝盖上淡粉色的瘀痕,领口设计巧妙地掩住了锁骨处暧昧的红印。
出租车停在希尔顿门口时,她深吸了一口气。旋转门倒映出她紧张得发白的脸,昨夜莫星翰滚烫的呼吸仿佛还残留在颈间,与此刻酒店大堂的冷气交织,让她浑身泛起奇异的战栗。
电梯数字跳到“13”时,沈可欣的心跳快要冲破喉咙。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梦寐以求的角色,还是孟星寒设下的另一个“意外”,但脚一踏出电梯,那扇虚掩的总统套房门后,分明藏着能改写她人生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