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贤妃已将承瑾入文绣院的相关事宜向文绣院申报后,皇帝获批后,贤妃身边的太监白锷公公奉命文绣院女官徐七娘前往青梧苑。
日上三竿时,文绣院八人抬的轿子停在青梧苑大门口。徐七娘掀开轿帘一角,手持银镶牙牌,望着青梧苑已打开迎接的大门。
“韦贤妃娘娘懿旨,文绣院特召姜承瑾入宫。”徐七娘领着六名绣女对恭迎接待的李安和与丁婶说道。
“奴婢这就去请小娘子出来。”丁婶说着,转身面露忧郁,快步朝承瑾入住的厢房走去。
李安和将女官徐七娘及六名绣女带入府内坐下。
阿杏放下手中的活,出来看稀奇。
阿云随丁婶推开承瑾的门,朝床榻奔去。
“昨儿晚上,小娘子一直说胡话,不是哭就是笑,王爷吩咐的醒酒汤也没起啥作用。”阿云说着,一直陪在承瑾身侧的丁婶怎可能不知道,承瑾醉得一塌糊涂,居然将她当成了阿娘一直哭。折腾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睡下。
无儿无女的丁婶心疼至极。
“瑾小娘子,快醒醒,宫中真来人接你来了!”丁婶轻拍承瑾温温的脸颊焦急道,汗珠已袭上她的额头。
“瑾小娘子!”阿云掀开薄被,拉起承瑾的手,“让宫人等久了怕要遭责罚的吧……”
慢慢睁开眼睛的承瑾,头痛欲裂。
她望着丁婶和阿云渐渐清晰的两张焦急如焚的脸,“怎么了?”她声音嘶哑,咽喉处火烧火燎般难受。
“宫中来人接你了——赶紧的,先穿好衣裳。”丁婶忙给承瑾找来衣裳,“阿云,快去打水来!”
“丁婶,妾身不想入宫……”承瑾煞白的一张脸,她的双手抓紧丁婶的衣摆,声音嘶哑,甚是可怜兮兮。
“孩子,如今可不是你想不想的事了,你抗旨的后果……”丁婶没往下说,“先梳头再说。”
“妾身家人的死到现在为止都没半点眉目……妾身的弟弟在黔山那边……”承瑾喃喃道。
“但是现在是韦贤妃要你入宫,后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丁婶轻拍承瑾的背,心疼道。
“若日后找不出真相报不成仇,找不到弟弟,妾身活着还有何意思……”两行清泪滚入洗脸盆内。
她落泪,不是怕入宫,是家人的冤死,是弟弟流落他乡,她若进了宫门,她的计划就此停下。
“能有何办法?先,王爷或许会给你想法子也说不准。”丁婶心存侥幸,一直叫先生已成习惯,忽然改口叫王爷,确实让她需要慢慢来。
只是王爷昨儿晚上与王妃一同离开青梧苑回王府,现在能来青梧苑该多好啊!丁婶朝前厅处张望了两眼,手里不停地收拾承瑾的行李。
行李很少,枕头下的北斗七星纹让掉出来。
“这是什么……”丁婶捡起。
“这是保平安的。”承瑾回神说道。
丁婶无心研究,动作麻利地将其与承瑾的换洗衣物放一起打包。
“阿云,你那有胭脂粉的吧,快快去拿来!”丁婶翻找一番无果后冲阿云喊道。
承瑾那张惨白的脸着实让人不忍直视。
阿杏在承瑾住的厢房窗口朝里望着,嘴角上扬的她幸灾乐祸地看着忙里燎慌的三人,“丁妈妈,女官已经等得冲安和发起火来了,要丁妈妈去灭火呢!”
阿杏见没人搭理她,恶狠狠地道:“就等着挨板子吧!”
丁婶边给承瑾备牙粉边朝阿杏瞪眼:“盼点好不行吗?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板子下去岂有轻重?
她曾见过挨板子的男人,几板子下去就皮开肉绽,柔柔弱弱的女子怎受得住嘛。
丁婶奔到窗边冷着脸关上窗子。
“你们不怕殃及你们,殃及整个青梧苑,哼!”阿杏气得跺脚离去。
青梧苑大厅内。
“派人催了吗?莫要误了时辰。”女官徐七娘脸色微变。
李安和赔着笑,故作镇定,“大人再宽限一下,姜小娘子……王爷!”
李安和见赵构这时不急不徐地从外步入大厅,瞬间眉眼舒展,控制住心里的激动,赵构像天降的救星出现,简直可以拔开天雾见日月了。
徐二娘领众绣女行宫中礼仪,“给王爷请安!”
“起身。”赵构知道文绣院女官徐七娘的严厉,对李安和微笑道:“本王去看看怎么回事。”然后朝后厢走去。
穿戴整齐的承瑾心神不宁地随心情沉重的丁婶走出厢房,与走来的赵构迎面而立。
“王爷——王爷吉祥!”丁婶已经没有前一日的窘态,心急和激动的她忘了像宫人那样行宫中礼仪。
她激动的是心有所想终于灵验了!
三十多岁的她明白,王爷曾以圣医陆清晏的身份救过承瑾两次,也救过青梧苑的所有人,收留他们,让他们有居所有饭食,这次也不会对承瑾坐视不管。
赵构眸子里的承瑾一袭葱白色窄袖衫襦,腮红遮住了些许的惨白脸蛋。
四目相对,承瑾眼眸里的赵构淡然地站在两米外。
木香花的浓浓香味弥漫在府内每个角落。
“都准备好了?”赵构微笑道。
“回王爷,妾身不想入宫……”承瑾眼巴巴看着赵构。
“别怕,先入宫再说。”赵构面色平静的说道,他见精神状态极差的承瑾,道出宽慰的话,“凡事小心慎之。”
哪知赵构居然这样说。
不想入宫,由不得她。他的额娘他知道,他若阻止,额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再向皇兄讨要人,额娘那边自然也不会过多干涉。
丁婶顿感心存的那点侥幸心理消失不见,但又找不出比赵构的一句淡淡的话更让人心存希望了。
“不是怕。”承瑾抬眼。
“时候不早了。”
他是在提醒承瑾该动身了。
丁婶甚至着急,难道王爷不顾承瑾了?难道她之前在心里猜测的都是她多虑了?
罢了罢了,人家身份尊贵,平民百姓是望尘莫及的。
承瑾向赵构屈膝道别,向青梧苑的每个人道别,包括讨厌和嫉妒她的阿杏。
丁婶泪眼看着承瑾上了宫轿,看着承瑾与她挥别,这一别,往后是难得一见了,纵有万般心疼和不舍,也只能无奈接受。
宫轿走远,赵构转身朝里走,一头钻入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