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描仪的嗡鸣声突然拔高,我盯着进度条跳到100%,指尖在“发送“键上悬了三秒——邹逸给的加密邮箱地址在备忘录最底层,他说过“不到生死关头别用“,可此刻合同复印件上的红章像团火,烫得我掌心发疼。
“叮“的轻响惊得我缩了下肩膀,加密邮件显示“已发送“的瞬间,后颈突然冒起一层冷汗。
茶水间那两个行政的嘀咕又在耳边炸开:“范总跟苏副总走得近......“我捏着手机冲进洗手间,镜面映出我泛白的嘴唇——不行,被动等匿名威胁不如主动撕开这张网,胡雅雯是线头,先扯她。
上午十点半,我抱着笔记本晃到行政部:“胡秘书,下午两点的董事会议,茶歇换英式司康吧?
周董上次说提拉米苏太甜。“她正低头整理报销单,闻言抬头时眼尾的笑纹比平时深:“范总费心了,我这就改订单。“松节油味随着她抬臂的动作涌过来,和仓库里的霉味重叠,我盯着她袖口露出的蕾丝边:“你身上的味道挺特别,是新香水?“
她整理袖扣的动作顿了顿,指甲盖在珍珠扣上压出白印:“家里先生在学油画,松节油沾衣服上了。“声音比刚才高了半度,像绷直的琴弦。
我假装翻手机:“马董事最近是不是特别忙?
上次汇报他中途离场,我还担心方案有问题。“
“马董...“她喉结动了动,钢笔“啪“地掉在桌上,弯腰捡的时候耳尖通红,“最近确实在谈并购案,连周末都在公司加班。“我盯着她发颤的睫毛,突然想起仓库合同里“XX科技“的法人姓马——和马董事同姓。
午餐时间,员工餐厅的糖醋排骨香裹着人声涌过来,我端着餐盘刚坐下,身侧就压下一片阴影。
苏然的雪松香水味先飘过来,他把餐巾纸推到我面前,指尖在“小心烫“的印花上敲了两下:“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我的筷子“当“地磕在碗沿,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他压低声音,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三年前采购部换系统,所有合同备份都在旧服务器里。“餐巾纸下的纸条硌着我掌心,我迅速捏成团塞进裤袋,余光瞥见他袖口露出的银色袖扣——和马董事上周戴的那对,是同一系列。
档案室的铁皮柜在下午三点发出“吱呀“轻响,我借着契约赋予的记忆力,把近三年采购合同的供应商名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当“XX科技“和“恒远贸易“的打款记录同时跳出时,后槽牙咬得发酸——恒远贸易的账户,每季度都会往马董事私人账户转一笔“咨询费“,数额刚好是XX科技溢价的三分之一。
“范总。“
苏然的声音从档案室门口传来,惊得我差点碰倒文件盒。
他举着手机,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窝发青:“这是上周三晚十点,马董事在地下车库的录音。“我凑过去,手机里传来沙哑的男声:“那丫头查得太近,得找个由头......“
“你为什么帮我?“我捏着手机的手在抖,录音里的电流声刺得耳朵疼。
他低头扯松领带,喉结上有道旧疤:“三年前我老婆的医疗项目被截胡,当时的采购合同,也盖着XX科技的章。“
下班时,胡雅雯的工位已经空了。
她的马克杯还在,杯底沉着半枚没洗净的咖啡渍,电脑旁留着张便签:“回老家照顾母亲,勿念。“我盯着便签上工整的小楷,和仓库合同上的狂草重叠成一片模糊的影。
“叮“的邮件提示音在走廊炸响,马董事的名字跳上手机屏幕:“明早九点,财务审计部进驻。“我捏着手机冲进消防通道,晚风灌进来,吹得后颈翘起的碎发扫过耳垂——和匿名邮件里拍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深夜的办公室,台灯把合同复印件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把XX科技的打款记录、马董事的账户流水、胡雅雯的双重签名一张张摊开,手指抚过苏然给的录音文件,耳边又响起邹逸说契约条款时的声音:“最后一步,要你自己走。“
窗外的月光爬上桌沿,在“范晓萱“三个字的签名旁投下一片银霜——明天,该把这些影子,都晒到太阳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