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成什么？“白璃的狐耳“唰“地竖了起来，尾巴毛全部炸开。
墨临面无表情地重复：“夫妻。林府最近闹鬼，只对新婚夫妇下手。我们需要引它出来。“
白璃的耳朵慢慢变红，最后红得像是要滴血。他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声音细如蚊呐：“一定要...夫妻吗？“
“这是最不引人怀疑的身份。“墨临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裙扔给他，“换上。“
白璃手忙脚乱地接住衣服，展开一看，是一件淡粉色的对襟襦裙，质地轻薄柔软。他抬头看向墨临，对方已经换上了一身暗红色喜服，衬得肩宽腰窄，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般锋利夺目。
“你从哪弄来这些衣服的？“白璃忍不住问。
“借的。“墨临简短回答，转身去整理法器，“一刻钟后出发。“
等墨临离开房间，白璃才磨磨蹭蹭地开始换衣服。襦裙意外地合身，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别扭地扯了扯裙摆，尾巴不安地左右摆动——作为狐妖，他当然不介意穿女装，但在墨临面前这样打扮还是第一次。
“好了吗？“墨临在门外问道。
“好、好了...“白璃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墨临转过身，目光落在白璃身上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阳光下的白璃如同一幅精心绘制的美人图——银白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粉色衣裙衬得肌肤如雪，腰间的系带勾勒出纤细的腰线。最要命的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带着几分羞怯望过来时，让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不、不行吗？“见墨临久久不语，白璃紧张地问，耳朵不安地抖动着。
墨临喉结微动，突然转身走向院门：“走了。“
林府是城中有名的富贵人家，府邸占地广阔，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当墨临和白璃以“新婚夫妇“的身份被引入府中时，立刻引来了众多目光。
“好一对璧人啊！“林夫人热情地迎上来，拉着白璃的手不放，“小娘子这般标致，难怪夫君片刻不离。“
白璃尴尬地笑笑，不自觉地往墨临身后躲了躲。墨临顺势揽住他的腰，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内子怕生，夫人见谅。“
那只温热的手掌贴在腰间，白璃瞬间僵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墨临掌心的温度和力度，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檀香味，让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理解理解。“林夫人笑眯眯地说，“两位先在花园逛逛，晚宴一会儿开始。“
等林夫人走远，白璃立刻从墨临怀中弹开，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你、你干嘛突然...“
“演戏要演全套。“墨临面无表情地说，但耳根却有些发红，“注意观察，府里阴气很重。“
白璃这才注意到，林府虽然装饰华丽，却处处透着诡异——屋檐下挂满了铜铃，走廊上贴着符纸，就连花园里的石像都摆放成辟邪的格局。
“那个林少爷，“白璃小声说，“就是被鬼缠上的人？“
墨临点头：“一个月前新婚，第三天新娘就疯了，现在整天胡言乱语，说是看到了'穿红嫁衣的自己'。“
白璃打了个寒颤，尾巴在裙摆下不安地摆动。就在这时，一阵香风袭来，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走到他们面前。
“这位就是新来的捉妖师大人吧？“少女笑盈盈地向墨临行礼，完全无视了白璃，“小女子林婉儿，久仰大人威名。“
墨临冷淡地点点头，手却不自觉地搭上白璃的肩：“这是内子。“
林婉儿这才不情不愿地看了白璃一眼，却在看到他腰间玉佩时脸色骤变：“这、这玉佩...“
白璃低头看了看，那是墨临给他的护身玉佩，雕着精致的狐纹。
“家传之物。“墨临打断她，语气明显冷了几分，“失陪。“
他拉着白璃快步离开，留下林婉儿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她好像认识这玉佩？“白璃好奇地问。
墨临没有回答，只是突然伸手整理白璃的衣领，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别离我太远，这府里有古怪。“
晚宴上，白璃被安排坐在女眷那桌。林婉儿就坐在他对面，时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更奇怪的是，每当白璃抬头看向墨临那边，总能发现林婉儿也在看墨临，眼神热切得让人不舒服。
“小娘子与夫君成亲多久了？“林婉儿突然问道，声音甜得发腻。
“三、三个月...“白璃胡乱编了个数字。
“哦？“林婉儿挑眉，“可看小娘子举止，倒像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呢。“
白璃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周围女眷发出暧昧的笑声，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一只熟悉的手轻轻拍上他的背。墨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脸色冷得吓人：“内子身体不适，我们先告退了。“
回到客房，白璃长舒一口气，扯下头上的发簪：“那个林婉儿好奇怪，一直盯着你看...“
墨临正在检查房间各处，闻言回头看他：“吃醋了？“
“谁吃醋了！“白璃的耳朵又红了，“我就是觉得她可疑！“
墨临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继续布置阵法。白璃气鼓鼓地坐在床边，尾巴不自觉地拍打着被褥。突然，他注意到墙角有一团黑影正缓缓蠕动。
“墨临！“他低声叫道，指向墙角。
墨临迅速转身，手中已经捏着一张符纸。但那黑影却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来了。“墨临沉声道，“记住计划，我去引它出来，你守在阵眼处。“
白璃紧张地点头，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玉佩。墨临看了他一眼，突然走过来，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肩上：“夜里凉。“
没等白璃反应过来，墨临已经推门而出，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白璃裹紧带着墨临气息的外袍，心跳如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白璃坐在阵法中央，耳朵警惕地竖起，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墨临的声音：
“白璃，出来帮忙！“
白璃不假思索地冲出门，却看到走廊上空无一人。就在他疑惑之际，一阵阴风从背后袭来！他迅速转身，只见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子飘在半空，脸色惨白，嘴角咧到耳根，正朝他扑来！
“啊！“白璃惊叫一声，本能地掐诀念咒。一道金光从他指尖射出，击中女鬼的胸口。女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团黑雾消散了。
“白璃！“墨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他急促的脚步声，“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璃松了口气，“刚才有个女鬼...“
话未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如果刚才那个是女鬼，那么现在跑过来的“墨临“又是谁？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墨临“的脸突然扭曲变形，露出了和林婉儿一模一样的五官！
“小狐狸，真机灵。“林婉儿娇笑着，袖中飞出一道金光，直取白璃咽喉！
白璃侧身闪避，但还是被划伤了手臂。他咬牙反击，却发现自己的灵力突然滞涩不畅。林婉儿趁机又放出几道金光，逼得他连连后退。
“你的血...“林婉儿嗅了嗅空气，眼中闪过贪婪，“果然不一般。“
就在白璃退无可退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挡在他面前。真正的墨临来了！他手中长剑一挥，轻松化解了林婉儿的攻击。
“妖道。“墨临冷声道，“伪装成大家闺秀，专吸新婚夫妇精气修炼，好大的胆子。“
林婉儿脸色大变，转身就要逃走。墨临迅速掷出三张符纸，在空中结成金网，将她牢牢困住。
“收。“墨临掐诀念咒，金网越缩越小，最后化作一颗珠子落入他手中。
危机解除，白璃这才感到手臂火辣辣地疼。墨临立刻转身查看他的伤势，眉头紧锁：“有毒。“
他不由分说地抱起白璃，几个起落便离开了林府。回到宅院后，墨临迅速配好解药，小心翼翼地敷在白璃的伤口上。
“疼吗？“他轻声问，手指轻柔地涂抹着药膏。
白璃摇摇头，却因为墨临突然加重的力道而“嘶“了一声。墨临立刻放轻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自责。
“那个林婉儿...是什么人？“白璃小声问。
“不是人。“墨临包扎好伤口，“是修炼邪术的妖道，专门附在年轻女子身上作恶。她看中了你的灵力，想占为己有。“
白璃突然想到什么：“所以她刚才说我的血...“
墨临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胡言乱语罢了。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林家善后。“
夜深人静，白璃却辗转难眠。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而更让他不安的是林婉儿那句话。他的血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墨临似乎不愿多谈？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想去厨房找点水喝。路过书房时，却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除了墨临，还有另一个陌生的男声。
“...已经确定了？“陌生男子低声问。
“嗯。“墨临的声音，“就是他。“
“那你还在等什么？师父说过，九尾灵血必须在月圆之夜...“
白璃如遭雷击，手中的杯子差点掉落。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九尾灵血？月圆之夜？难道墨临接近他，真的是另有所图？
他踉跄着退回房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窗外，一轮圆月高悬，冰冷的光芒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次日清晨，当墨临来叫他起床时，白璃已经不见了。床上只有一张字条：
“有急事离开，勿寻。“
墨临盯着字条，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转身冲出房门，却在院门口停下脚步——地上有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一道陌生的车辙印。
“除妖盟...“墨临脸色阴沉得可怕，额间那道印记隐隐泛红。
而此时的白璃，正被关在一间阴暗的地牢里。他醒来时就已经在这里，手脚都被特制的锁链束缚，灵力无法运转。更糟的是，伤口上的毒似乎加重了，让他头晕目眩。
“醒了？“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走进牢房，“小狐狸，我们可找了你很久。“
白璃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除妖盟长老，赵无尘。“男子冷笑道，“也是墨临的师叔。“
白璃心头一震：“墨临...他...“
“他骗了你，不是吗？“赵无尘俯身，捏住白璃的下巴，“那小子从小就被教导，九尾狐的血是提升修为的至宝。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取你灵血罢了。“
白璃别过脸，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但赵无尘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疼得他几乎窒息。
“不过没关系，“赵无尘松开手，“月圆之夜将至，没有墨临，我们照样可以取血。“
他大笑着离开牢房，留下白璃一人蜷缩在角落。地牢阴冷潮湿，但比起身体上的寒冷，心里的痛楚更甚。他原以为墨临是不同的，原以为他们之间真的有信任，甚至...
一滴泪水滑落，打湿了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和惨叫。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牢门被人一脚踹开！
“白璃！“
墨临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手中长剑还在滴血。他的衣服多处破损，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额间的印记红得刺目，像是燃烧的火焰。
白璃抬头看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你来干什么？继续骗我？“
墨临没有解释，只是迅速斩断锁链，将白璃打横抱起：“走。“
“放开我！“白璃挣扎着，“你不是要我的血吗？拿去啊！“
墨临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你听到了？“
“是的！“白璃声音哽咽，“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不是那样的。“墨临抱紧他，冲出地牢，“等安全了我会解释。“
身后追兵渐近，墨临却突然停下脚步。他将白璃放下，从怀中取出一张金色符纸：“拿着这个，往东一直跑，不要回头。“
“那你呢？“白璃下意识地问，尽管他还在生气。
墨临笑了笑，那笑容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我断后。“
白璃看着墨临转身迎向追兵的背影，突然意识到——如果墨临真的只想要他的血，何必冒死来救？何必伤成这样还要保护他？
“墨临！“他大喊一声，冲上前拉住对方的手，“一起走！“
墨临惊讶地回头，还未开口，赵无尘已经带人围了上来。
“师侄，你这是叛出师门啊。“赵无尘冷笑道，“为了只狐狸，值得吗？“
墨临将白璃护在身后：“他不是普通的狐妖。“
“当然不是。“赵无尘眼中闪过贪婪，“九尾血脉，千年难遇...“
“闭嘴！“墨临突然暴起，长剑如龙，直取赵无尘咽喉！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墨临以一敌十，身上又添新伤，却始终将白璃护在身后。白璃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怨气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终于，墨临找到机会，掷出一颗烟雾弹。趁着混乱，他拉着白璃冲出重围，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在雨中奔跑了不知多久，直到确认没有追兵才停下。墨临靠在一棵树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
“你...伤得很重。“白璃小声说，伸手扶住他。
墨临摇摇头，突然抓住白璃的手：“听我说...赵无尘说的不全错，但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两人的衣衫。白璃看着墨临被雨水冲刷的脸，心中的坚冰开始融化。
“那...九尾灵血是怎么回事？“他问。
墨临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二十年前，我全家被妖所害，只有我幸存。师父说，唯有九尾灵血才能解开我体内的诅咒。“他指了指额间的印记，“这不是捉妖师的标记，是诅咒。每月月圆都会发作，痛不欲生。“
白璃震惊地看着他：“所以你接近我...“
“一开始是的。“墨临坦然承认，“但后来...“他的话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脆弱。
雨声中，白璃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他看着墨临被雨水打湿的睫毛，还有那从未显露过的脆弱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相信你。“他轻声说，伸手擦去墨临脸上的雨水，“我们回家吧。“
墨临怔了怔，眼中似有光芒闪动。他慢慢点头，握紧了白璃的手：“回家。“
两人在雨中相携而行，虽然浑身湿透，心里却前所未有地温暖。白璃偷偷看着墨临的侧脸，突然觉得，或许有些秘密并不重要。
而墨临握着他的手，也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这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