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骨杖老者站定,向身前少年低身一拜:“老祖,老朽救驾不及,恳请老祖责罚!”说罢,又余光瞥了一眼躺在废墟中的昏倒老者,眼中满是鄙夷,心中也腹诽不下百次。
陈凡脸上不露喜怒,只单单喝完最后一口茶,摆摆手道:“无妨,方才我也眼拙了,竟只以为其是二境武夫,想着你在周围也没有多思虑,只多斟酌了那个叫二狗的少年。”
骨杖老者心中大喜,但立即消散了念头,立定了身形,“维护老祖的安危是老朽的荣幸,只要老祖吱声一句,我顶上的刀山下火海……”说着说着,竟捶胸顿足,神采飞扬,以更加夸张的表现自己的忠心。
陈凡看不惯如此,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前世见惯了这种阿谀奉承。轻咳了一声,打断他的“表演”,“贾樊长老有没有发现此处有何异常?不妨说来听听。”语气颇为平缓好似随口一问。
贾樊是何等油滑之徒,听清了其中的敲打,立即咽下了义不容辞等聊表忠心的措辞。在心中稍稍捋了捋事情,详细地打了个腹稿才开口道:“回禀老祖方才我以神识探究周围百里却发现这是一个较为庞大的手笔,自然不是手段多为高深,只是经营的时间不下百年,且周遭多出地方皆有此类手笔。我怀疑皆是出自同一人手,在山下的一些野修或者宗门能做到如此寥寥无几。就算有也不愿如此伤筋动骨,如果不慎遭到天道反噬,引来惊天气象,肯定会得不偿失,辛辛苦苦的此番举措如经查实,必将遭受到所在王朝的律法制裁和周遭仙家的旁敲侧击。而且还要赌他们所培养的先天道胚会不会被其他有所图谋之人半路劫走。不管如何,天时地利人和皆不讨好,恐怕着这幕后的势力相较于比较庞大,不但庞大而且定然是不事的。”贾樊就这样对于自己的所见所闻做了一番盖棺定论的总结。
陈凡望着院子里正蹲在地上喂鸡的身着麻衣的小孩背影,头顶顶着一盏小簸箕,左右手交叉式的不断向其中抓取谷壳丢在地上,时不时吆喝着小鸡来吃食。陈凡心湖中泛起阵阵涟漪,又回头看了看墙角那位,若有所思。
一炷香时间过去,陈凡见天边五白虹飞来,四周也空无动静,夫妇二人依旧相互帮衬着生火做饭,浓浓的黑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唯有二狗停下了喂鸡,拍了拍手,将簸箕放在地上,去了隔壁猪栏喂猪,双手提着有大半个自己高的一桶猪食,摇摇晃晃地走到猪栏,颇为吃力,但好像已经熟能生巧,一点猪食也未倾斜出来。身后则是一群小鸡飞争着去啄食那谷物所剩不多的簸箕。
陈凡见状摇了摇头,心中叹息一声。回首指了指地上垂死的那位,道:“弄醒他吧,我有话要问他。”
贾樊知晓,立即解开了村长的三魂七魄,有脚尖一点,虚空一踢,将老者踢飞了一个跟头。
青衫老者倒飞出去过后,艰难爬起身,哪怕他四境武夫的底子淬炼的相当不俗了。但在元婴强者的脚下依旧孱弱凡人。在面都绝对实力的碾压下,心中不免有些低落,但还在那口昂扬向上的武夫心气并未随之坠落。
陈凡大步向前,欲将其扶稳,面带微笑道:“村长无需害怕,我只问两个问题便罢。”
村长后退一步,摆起一种防御拳架,沉声道:“休想,我家主人修为并不比你这个扈从逊色……”
忽然间贾樊转头笑道:“老祖不用问了,人来了。”
陈凡应了一声,叫其将神通撤掉。
自然而然,此处的异象就显露出来,起初是二狗一家,随后整个村子的人都有了察觉。一窝蜂的挤了过来,手中尽是锄头、镰刀等普通农家用具。
大多数都也些惊慌,不知所措。毕竟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破坏力。
当他们关注到对峙双方时,竟发现被他们视为无敌手的村长七窍竟缓缓留着鲜血。
瞅见此景,人们都将手中的农具紧握几分。毕竟村长在村中有真无敌的称号,男丁们农闲时都跟着村长学拳,一是为了打发时间,二来可以强身健体。
可大家如何勤勉,在与村长切磋时,通通挨不了两拳就要匆匆下场。这时总免不了旁观的妇人和幼童的嫌弃与取笑。
村长则是笑呵呵地将手下败将轻轻拉起,口中也宽慰几句,大多都是再接再励之内的话。
两拳被打倒之人总是鼻子一酸,灰溜溜地溜进人群,却没有半点恼怒之情,毕竟整个村子的人都打不过村长,输了理所应当,赢了必定得人前显圣。
当然,两拳都接不下的整个村子的男丁,第一步目标都是能使村长出第三拳。
现在三方对峙,愈发僵持不下。
陈凡哀叹一声,转头吩咐贾樊:“都带去一个空旷点的地方吧,这里太拥挤了,恐怕会一直解释不清。”
听到老祖的命令,贾樊立刻应允。大袖一甩卷起众人。
出现时,已是村旁的演武场。一干众人着地都有些发晕,觉得刹那间天昏地暗。更有甚者直接跪地干呕起来,一些直接将早晨的吃食都呕了出来。
陈凡一手按住二狗肩头,一手负后,颇有夫子风采。开始缓缓向众人讲述事情经过,是不是望向倒地不起的村长,眼神中满是惋惜。
众人听着都怔怔发愣,面对如此天花乱坠的信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过来。什么一百年的经营,什么汲取此地的天地灵气,什么二狗就是灵气的载体。这些超过他们认知的东西一句又一句的敲击着他们无知的心灵。但眼前这个小孩气度不凡,口若悬河,很难让人不信。
就在众人还在犹豫坐下决定时,天边一道白虹划过,重重地撞向双方人之间的土地上。即刻变溅起碎石与尘埃。
数些碎石不慎击伤村民,痛的某些村民捂住伤口苦苦作哀。而坑中的始作俑者却全然不发表态度。
反观陈凡一方,医嘱无形屏障挡在陈凡与贾樊前方抵御碎石,位于陈凡身旁的二狗看到此等神意不禁眼中放光。
自始至终陈凡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妄想那尘埃四起中赫然站立的白袍修士。冠年之貌,倘若没有可以压低修为便是金丹境中期样子。
陈凡示意贾樊上前与其交流,贾樊也未做推辞,心中面对前方修士多有一阵冷笑。大步向前,每走一步便气势大增,修为大涨,最后第五步踏出,修为涨到了金丹大圆满!
贾樊打了个欠身,右手拇指摩挲着直柱在地骨杖,满脸笑吟吟道:“导游可知私吞一地气运是大罪?如此涸泽而渔,真就不怕被上面的人看破,引来杀身之祸?”
怎知对方也是个不怕事的,听完贾樊的“好言相劝”,白衣修士飞弹没有流露忌惮之色,反而有些许不屑。伸手将其腰间悬挂的木制腰牌,露出了刻有“恭”字正面。
“两位道友看看八,不知两位口中的哪个上头能在这个腰牌上站直了身子,捋直了舌头跟我讲话,又何谈杀生之祸一说呢?”白衣修士脸色小米,年轻的脸庞上,眼角够了处几条突兀的鱼尾纹。
陈凡听完此番措辞,双手拢袖,同样笑眯起眼来,此刻青衫鼓荡,一身杀意外泄,浑然天成,看的所有人不禁有些头皮发麻,皆不知这位公子为何起了杀念。
陈凡一手探出,指了指白衣修士腰间木牌,说:“能否给我看看?”
白衣修士显然有些厌恶对方的杀意外露,但自己又不好直接撕破脸来,不然到时候各处不讨好,毕竟对方身旁的孩童才是重中之重。
沉思了一会,方觉得未有不妥,如果看看腰牌对方就会识趣离开,那也不是坏事。便轻轻摘下,那支刻有“恭”字的腰牌,抛给对方,途径手持骨杖老者的身旁时,老者只是粗略的神识一扫,便放其飞过。
陈凡人气腰牌悬置空中,并未立即接取,只是上下打量着这块意义不凡的腰牌,好似要看透其中的奥秘。
白衣修士看到此景免不得心中嗤笑,自家元婴老祖在这重重禁制下都看不清此物的内在,你这个尚未筑基的毛头小子又能看出什么端倪?就算是天之骄子,对禁制一道天赋异禀也不见得能不靠推衍,单凭看两眼就将禁制破开。更何况尚未筑基,无法运气,连运气都运转不了,这属实有点挑梁小丑了。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这位自命不凡的白衣修士有些心境不稳,眼前的青衫客向前踏出一步,竟直接凭空筑基,没有凭借任何天才地宝作为作为炼化第一件本命物来筑基,此番筑基方才是最为稳妥,且与修行最息息相关的,毕竟日后的高度除了先天根骨就看这第一步地基打的怎么样。
没有一座好的仙台就如盖房子一般,稍有震动所盖的房屋便会自下而上的崩塌。况且第一件本命物恰恰为以后的实力的巩固打下基础,倘若筑基时打造的仙台拥有一件伴随炼化不凡的本命物作为中枢便会大大提高仙台的格局,有无一件本命物打造的仙台往往决定着你修行之路走势是否顺遂。以第一件本命物为中枢打造的仙台,本命物品级越高,前期修行道路的瓶颈将会越容易攻破,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所以往往山上的谱牒仙师往往将自己宗门的修仙种子或者嫡传弟子可以压在练气期打好吐纳的底子然后寻觅一件大道相亲的仙家重宝,品衔的要求之高不低。这往往就是山下寻常野修所羡慕的事情,却又无可奈何,自己这些人打生打死最终能弄到一个完好的灵器偷偷摸摸躲藏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来躲避仇家的追击再好好炼化这第一件本命物以此筑基。而山上的宗门就大可不必如此,好好躺在清净地靠着师门的栽培或者依靠家族的功劳簿,就能轻轻松松筑基,打造的仙台也注定不凡。
但并不是一味的追求第一件本命物的好坏,倘若过好难以承受,指不定就要直接筑基过程中就台毁人亡,所以筑基也终究不是什么轻轻松松的小事,必须收敛身心,全神贯注走好这修仙的第一步路。但这种又大部分只是山泽野修的忧虑,毕竟哪一个宗门内的弟子要筑基没有自己的师长为其提前理清脉络,筑基时为其压阵护阵,所以真正担心的还是这些半山腰的山泽野修,碰破头的去想如何应对筑基时的劫难。
白衣修士对眼前的青衫客的凭空筑基,不需要任何辅助看的有点眼皮直跳。倘若传出去必定掀起轩然大波,这是他此生闻所未闻的事情,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举措。任何人筑基都需要时间的打磨,让自己的仙台一点点的筑起成形,然后相互磨合。毕竟万丈高楼平地起,没有什么事情是能立马做好的,哪怕先前有过十足的准备,世事如此,他们这些访仙之人更加如此。
筑基消耗时长往往也不能直接看出仙台打造的好坏。有些人根骨好,得到的机缘足够浓厚,说不定一周的时常就能堪比别人半个月辛辛苦苦雕琢出来的仙台模样,但又有些人筑基可能长达一年之久,筑起的仙台又往往品色极佳,那就是精心雕琢打磨的结果了。
曾经家族中有个子弟问自家老祖是否闭关的够久只要打死不出关,就可以将仙台打造的完美无瑕,无坚不摧?在座的几位老祖听到这大胆的天马行空都有些嗤笑,以为颇为风趣的老祖说那也得看老天爷答不答应你继续筑基了。
听完在座的老祖皆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为什么修仙证道得长生,不就是为了向天问道?与天比高?但此话又不曾作假,人在做天在看,说句难听的,你能由此作为还不是向天讨来的?所以这番谈话也就打了个哈哈过去了。
但令白衣修士心境不稳的远远不指这点,眼前的青衫少年,凭空筑基就罢了,所用的时间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合理?这不合理。自己平生所见过最短的筑基也是自己头顶的那位身世不凡,出生时就具有千里祥云的好兆头的恭亲王了,如此机缘身后又根骨不凡筑基也才用了三天,并且此后还需继续闭关三个月来稳固这身负龙脉的仙台。而眼前这个少年不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筑起仙台并且仙台筑好后,并没有稳固仙台和气府,而是修为一路攀升直直接攀升到筑基大圆满,只差一个瓶颈就能跻身成为如自己一般的金丹客,山上人。
但好在少年见好就收,一步踏完,修为攀升也随机停止,身上灵气缭绕,颇有一番神仙风骨。陈凡抬起右手,凌空虚点几下,木牌便嗡的一声,破开了上面的所有禁制,一些镌刻在其上的反制阵法还没来的及催动便被化解开来。身前个这个一个贾樊的白衣修士看的不禁眼皮打颤,这是什么操作?心中有些发怵,平生仅见,平生仅见。
随着禁制的全部破开,木牌也展现出它实际面目,是一个蕴含着恭亲王的灵气木牌不假,但是这个木牌还有另一个更深层的作用,那就是能够吸纳所佩戴者的自身灵气。
陈凡见到此状,嘴角微微上扬,有用及其隐蔽的手法在其中添加了几道禁制,然后抛给贾樊让其重新复刻之前的禁制,然后返还给了白衣修士。
白衣修士看着眼前悬停着的木牌不知当接不当接。最后索性掐了一道法决将木牌禁锢,放到自己的储物戒中。他也没觉得自己的储物戒需要隐蔽起来,既然对方是高人,那也指定看的出储物戒上云遮雾绕的小法术。
但就在上一波震惊还未完全消散之时,这此发生的一幕又足以让他失心疯,眼前的青衫少年面带微笑,向后退出一步,自身的筑基修为又疯狂跌落,刚刚建起的仙台随之崩塌,返还成灵气给了此方天地。
此时白衣修士心湖已不是阵阵涟漪,而是直接掀起了波澜大浪,眼前的这位少年从筑基跌回原本的练气期,没有半点跌境之痛感,好似升境又跌境对他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简单。
可谓进一步筑基,退一步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