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银春堂(1 / 1)

日子在海河的流水中逝去,带走了岸边的喧嚣与波澜;无情岁月,带走的不只是时光和变迁。

网上的八卦热度渐渐褪去,生活露出了它原本的烟火味。

煎饼果子大麻花,依然是天津卫生活的主题。

忽可兰带着无痕和无凭,依旧住在那个破旧却充满烟火气的老旧小区。

她没有接受孟少白提供的豪宅和大笔金钱,只默许了他送来孩子们真正需要的物品:

无痕练功的加厚底布鞋,无凭爱看的绘本、画画工具和被严格限量的糖葫芦,以及适合她调理身体的草原药材。

东西总是放在门卫老张头那里,不留姓名。

忽可兰从不道谢,只在‘偶遇’前来放东西的陈锋时,冷淡地点点头。

生活的重心,落在了那间小小的‘银春堂’上。

这个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带着草原对春天生机的祈盼;得益于‘蒙医神针救人’的口碑和后续‘大佬孩子亲妈’带来的微妙关注。

尽管她极力撇清,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蒙医小馆,在附近的老街区站稳了脚跟;‘银春堂蒙医’招牌,终于在津门有了一席之地。

开业那天,没有鞭炮,没有祝贺。

除了一个没有署名的、只写着‘赎罪人’三字的朴素花篮,还被忽可兰嫌弃地扔进了角落。

只有无痕认真地擦拭着门框,无凭好奇地在门口张望。

忽可兰坐在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诊桌后,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也空落落的;蒙医在这里,终究是异类。

最初的冷清在意料之中。

偶尔有好奇的街坊探头探脑,也被她独特的治疗方式,尤其是那寒光闪闪的三棱放血针,吓得有些犹豫。

卫生部门的人来过,查看她的‘行医资格’。

忽可兰坦然拿出草原卫生部门颁发的蒙医行医证明,以及苦心老和尚以天宗寺名义出具的证明信,才勉强得以继续经营。

随着忽可兰的执着,和的确有效的口碑;渐渐地,口口相传之下,‘银春堂’有了人气。

来的多是些底层劳苦大众:腰肌劳损的搬运工、关节疼痛的老寒腿、失眠焦虑的出租车司机…。

低廉的收费,甚至对一些孤寡老人分文不取,这是忽可兰多年草原上行医的仁心。

忽可兰彪悍直爽的性子,偶尔蒙语腔调的粗口‘段子’‘嘛,头疼得像被马踢了;躺下!

老娘给你放点‘恶血’泄泄火!

配上散发着独特的蒙药,让这间小小的诊所成了老街区烟火中的一分子。

生意虽不火爆,倒也足够维持娘仨温饱。

脸上的风霜依旧,眉宇间那份属于医者的自信和草原儿女的豁达,已经散发在海河两岸的空气中。

无痕依旧每日清晨随爷爷苦心老和尚在海河边习武。

天赋极高有小家伙,心性沉稳,越发凌厉的招式,足以保护母亲和姐姐。

虽然有孟阎王的暗中保护,可小无痕懂得关键时刻还要靠自己。

老和尚并未久留,在确认忽可兰母子生活步入正轨后,便在一个清晨飘然离去。

只留下话‘缘起缘灭,自在心中;红尘炼心,守护至亲。无痕需在烟火人间,磨砺己身。’

小无凭,则成了整个老街区人见人爱的‘小福星’。

敏锐的慧眼更亮了,她会指着邻居张奶奶藏得严严实实、却总也找不到的老花镜说‘在第三个枕头底下,压着红手绢呢’。

菜市场上,一眼便能看穿小贩秤盘底下的吸铁石,奶声奶气地当众戳穿:‘叔叔骗人!秤不准,下面有铁疙瘩。’逗得人们哈哈大笑。

天真无邪和偶尔显露的神通,让她成了街坊邻里捧在手心里的开心果。

忽可兰把她保护得很好,坚决不不让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利用女儿的异能。

孟少白,则小心翼翼履行着他作为‘父亲’的承诺,像一个笨拙却无比珍惜的学徒,学习着如何靠近。

周末是他被允许‘靠近’的时间;他会提前一天,小心地发一条极其简短的短信询问忽可兰;通常石沉大海,当然,沉默代表着默许。

周六早晨,孟少白比上班都准时;带上一对儿女,享受失而复得的幸福。

他也不敢违背草原女汉子的承诺,从不选高档场所,而是普通海河人家简单却充满快乐的娱乐方式。

缓缓转动的摩天轮,买泥人张小马驹、甜丝丝的糖画…,东滩上孤独地坐在沙滩上看着两个孩子。

忽可兰是从不和他一起陪伴,这一点,他不敢奢求。

声震津门的一方大佬,也是有苦难言;孟阎王的称呼显得与其很不相称。

无痕对这个‘爹’,起初是疏离和警惕的。

孟少白没有摆任何架子,他会认真地看无痕练完一套拳,然后笨拙地夸奖:“好!下盘很稳!”。

会耐心地坐在草地上,听无痕平静讲草原上的星空和爷爷教他的道理;沉默却细致入微的关注和尊重,一点点融化了无痕心中的坚冰。

他虽然话依旧不多,但看向孟少白的眼神里,渐渐有了温度,会在他递过水时,低声说一句:“谢谢…爹。”

这句话,已经足以让孟少白半夜里偷偷做美梦。

无凭则完全释放了孩子的天性。

她对这个会把她扛在肩头看风景、会给她买最大最甜糖葫芦、会笨手笨脚陪她在沙滩上堆出歪歪扭扭‘城堡’的‘爹’,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依恋。

她总是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鸟,把幼儿园的趣事一股脑地倒给孟少白。

孟少白总是含笑听着,眼神温柔。

只有无凭偶尔会突然指着孟少白西装内袋说‘爹地这里藏了小饼干,是无凭喜欢的巧克力味!’,让孟少白露出无奈又宠溺的尴尬笑容。

至于忽可兰和孟少白之间,那道深深的鸿沟依旧存在;她从不参与他们三人的任何活动,基本上不同孟少白交流。

孟少白每次来接孩子,总是隔着几步远,恭敬地喊一声‘可兰’,得到一声冷淡的‘嗯’或者默许的眼神,才能带着孩子离开。

只有在孩子离开后,忽可兰站在窗口,看着孟少白牵着蹦蹦跳跳的无凭和安静的无痕;眼中偶尔悄然滑落几滴没有温度的泪水。

内心复杂的恨意如同顽固的礁石,在时间的长河中,被生活的细沙一点点磨平,或是掩盖。

虽然执念还在,终究是淡了许多。

日子,就在这柴米油盐、嬉笑怒骂的烟火人间,看似平静地向前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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