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在所有的人族心中,又号“祖昆仑”。她富饶三万里,是一幅徐徐展开的孤品画卷。她的夜晚也是极美极美的!但今晚却沾染上了姜压复杂又莫名的心情,反而变得有些薄凉。
“神农居”简舍的院子里,此时空空如也,这已经是无人上门来的第一千七百零五天了。院中央有一棵老梧桐树,老梧桐树上有一挂静静的秋千,上面落满了孤独。
姜压回到家的那一刻,最先在上面坐了一会,仿佛这里承载着他无穷的温馨,温馨的回忆。
“小人皇!”司晨的喊叫首先打破了院子里的寂静。
“什么事?”姜压孤怔怔的问道。
“夏人皇家明天的宴会,唤你早点去呢!”
“我……”姜压本想说“我不去!”但转念想到夏伯那种新颖的“练气说”,心中就有些淡化了自己姜家的古老又尊贵的身份地位。
“自己姜家,再怎么古老尊贵,再怎么世袭人皇尊位,可是如今已是末路了!”姜压想到这里,就开始心里比较起当今昆仑最推崇的三种练气法来。
第一种当然是最古老的练气法,但这门功法在人道和天道之争中,已经成了最失效的功法。
第二种就是夏伯的练体法,这门练体法以力为尊,后再以力入气。修炼这门练体法,是所有上古练气士追求最强斗战力的唯一选择。
第三种就是商大邑的练金法,商大邑正是有着不输练体法的练金法,今日才敢在“封禅大典”使夏御水难堪。
司晨看到姜压又陷入到了无休无止的发呆中,只能暗恨的瞥了一眼,去做自己的事了。
“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怎么办呢?在外人眼里,我很情愿当一个他们眼里的废物。可是……可是我在我自己的眼里,我又怎么能允许自己当一个废物呢!”此时在姜压左手边的那根秋千绳上,发出一阵“嗦嗦”声。暗处的司晨不由得震惊:“什么时候,小人皇左手上的力气更大一些呢!有趣啊,他可一直是个右手拿剑,却不喜欢符铭剑而喜欢象形剑的花架料啊!”
四个指甲将手掌心攥出了一排血印,依旧于心无补!姜压暗叹了一口气,还是要去找大姑姑才行!姜压心里定了主意,就对空荡荡的院子喊道:“司晨,我要出门一趟。”
“知道了,小人皇!不过夜深了,用不用司晨为您掌灯呢?”
“那可不必!就算我眼瞎了也能找到大姑姑的住处。”
司晨知道此时自己不能反驳,可她心里还是暗暗道:“小人皇终究还是对他成见很大啊!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还不是十六年前那次帝落造成的?”
“只是小人皇姜压他从来不懂,他这样身负人皇血脉的贵人后代,即便成了无法练气的废物,也比普通的练气士强上千万倍!更不要说那些永远不能练气的漏气体人族了!他们戴着永世不能练气的枷锁,又该怎么办呢?”
最后司晨只能在她心里给姜压定义:“真是个娇气!”其实司晨有她这样的想法,只是因为她非人族练气士,没有亲和力,不能达到与任何心意相通。而姜压,也不能练气,也没有亲和力,因此他和司晨之间,才堆积起了越来越高的成见。
这就致使原本他俩本该成为亲密一体的两个人,现在居然要很别扭的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怎么啦,我的小姜压?是不是又和司晨闹别扭了!”身边传来了大姑姑爽朗的笑声。
姜压这才后知后觉的,原来自己已经踏进大姑姑所在的“陶蒲宫”了!
“哪有!”
“还没有?你听听你现在的口气!”大姑姑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下姜压的额头,又悄悄的说道:“毕竟司晨可是你的本命图腾金乌所化,她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的星灵啊!关键时刻,她和你本同是一命!”
“哼,还同是一命呢!我看她现在已经彻底倒向夏伯了!大姑姑是没听见,她口中叫的夏人皇可亲呢!”
“你还吃这样的醋!”大姑姑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姜压一恼:“大姑姑,你这样可一点不像庄严的帝后!”
“吆吆,我们姜家的男子汉还知道庄严了!哈哈……那你可知道在大姑姑的眼里,庄严的永远只会是神像,可不是我们这样活生生?的人呢!”
“对,这一点上,我们人就没有神做的好!所以现在天道才能凌驾在我们人道之上!”姜压说道。
“那我们的小人皇给大姑姑说说,终究是天道好,还是人道好!”
“这正是我所不理解的,所以才深夜前来请教大姑姑。”
“你这孩子,现在都有心眼子了是不!竟敢来骗大姑母!”
听到姜娥皇的话,姜压愣怔了一下:“大姑姑,你怎么突然还生气了?”
“你这孩子不知道吗?你大姑姑何时又懂什么天道和人道!你来找你姑父就找你姑父,还说什么想你大姑姑了!”
姜压顿时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痴痴的笑着。
“傻样!大姑姑不生气了,哈哈。”姜娥皇抚摸了几下姜压的头,使姜压心下一阵感动,所谓亲人抚我顶,亲情绶长生,就是这样的啦。
“哎,大姑姑?”
“你又有什么想说的了?”
“嗯额,今晚的陶蒲宫怎么有些空荡荡的呢?”
“你这么聪明还不知道?”
姜压感觉此时大姑姑的眼睛望向了别处,她的眼睛里似乎有别的道不明的东西。“呵呵,我们的小人皇来了哇!”
正在姜压无言以对的时候,一声中气十足的男音穿过大殿,“瞧,你姑父来了,快去见你姑父去!”
姜娥皇把姜压往前一推的同时,自己则偷偷的抹了下眼睛,然后紧跟在姜压的身后,朝大殿里处走去。
姚重华的身上,此时已褪去今天在封神大典所有的气势。但姜压到了他跟前,还是似有似无的能感觉到一股君临天下的和气。
都说姑父是所有练气士中,他不仅亲和力,凝聚力,斗战力,是天下第一;并且在如今五德气衰的大背景下,他还是唯一能运行五德人皇阵的人皇。
再想想如今无恙的祖昆仑,之所以还没有成为荒凉的太昊墟,大概就是因为姑父还能支撑起五德人皇阵的缘故吧!想到这里,姜压对姑父的敬意就愈发深重。同时他心里也冒出一个念头:“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姑父那样,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人皇,成就我万古神农氏永为人皇的祖志!”
见姜压久久无语,姚重华轻轻的刮了下姜压的面颊,说道:“这小脑瓜子在想什么呢?”
姜娥皇在姜压侧身站着,眼神无辜的说道:“这我哪里知道!”
姚重华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若把这个孤儿独自还留在这里,真是有些不放心啊!”
“那边都安置好了?”姜娥皇奇怪的问道。
“生活不是问题。”姚重华说道,但这话落在姜压耳朵里,就太奇怪了!毕竟从自己记事以来,大姑姑,小姑姑,还有姑父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只是最近才不见小姑姑了,但大姑姑说小姑姑出远门了。
可是姜压问过大姑姑,这世上还有比祖昆仑更好的地方?大姑姑说过没有的!可是为什么小姑姑还要离开祖昆仑呢?
“是不是想你小姑?”姜娥皇和姚重华说完了奇怪的话,姜娥皇又俯身问姜压。
“我在望太昊墟……大姑姑,你说樱雪是在九黎城,还是在太昊墟?”
“臭小子,这时候怎么思春啦!”姜娥皇打趣,又将姜姜的发型狠狠的揉乱,似乎想终止姜压乱糟糟的想法。
“小姑姑都能离开更好的祖昆仑,樱雪为什么不会在比九黎城更差的太昊墟呢!樱雪说过,她是太昊墟的守护一族。”姜压说时,眼睛亮亮的,仿佛又一次看见了樱雪。樱雪是一个在姜压眼里身上有光的女孩子,他记得他心里的黑暗,是因为碰见樱雪才划开了一线光明。
“别发呆了,你姑父都在这了,你有啥想问的就问他!”姜娥皇对姜压说这话的时候,又对姚重华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就像说,关于樱雪的一切,都挑好的说……
“对,我来是……”姜压听了大姑姑的话,猛然想到自己是找姑父解惑而来。赶忙说道:“姑父,我来就是想请教你,三种练气法,那种我去修炼更好呢?”
“你还没放弃练气啊!”还不待姚重华说,姜娥皇就急急的问姜压。
“我为什么要放弃,大姑姑!难道您不希望我万古神农氏永不落辉煌吗?”姜压激动的,姜娥皇赶忙说道:“可是,可是被天道灌顶的人,想要练气,几乎……太难了!”
“那又如何!”姜压此时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曾经面对天外的凶,敢燃烧自己的图腾,释放还未掌控的力量!又何惧如今所要面对的苦?”
“当时不同往日!”没等姜压说完,姜娥皇就打断道:“你如今安安稳稳的活着不好吗?非要折腾,是不是要把今天安稳的日子也折腾没了!”
“大姑姑!我情愿一死,也不屑于人生无为!我不要行尺走肉般活着!当人,风云便是我!起,要越向那九万里!”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那便让你姑父说你!”姜娥皇看向姚重华,姚重华又看向姜压:“你大姑姑的意思,是不想你走火入魔!毕竟,你父亲丹朱,证帝未半,就头角峥嵘,魂魄俱灭!”
“还有……”姚重华接着说道:“练气一途,练气才是正途。练体法和练金法都有缺陷。而练气法,必须配合着造化功练习。但造化功有多难,想必你也有所了解。那是三千年才能练到第一重的极难功法!”
就在此时,一声悲鸣的龙吟从极远处传来,姜娥皇咕哝:“是夏伯家的方向……”
夜慢慢更深了,姜压听到陶蒲宫外的风,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