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落车。
望着两根木柱子架起的村名匾额,花瑜璇叹了口气。
村庄建在平坦低洼之地,不过因时常有山风呼啸而过,故名为临风村。
此地只有裴远山年轻时回来过,因此他带头走在前头。
有村民瞧见陌生人进村,纷纷过来。
一瞧裴远山的面容,有老人家认出来,高兴问:“你是裴家人,我记得几十年前你曾回来,我还帮你赶过车。”
“正是。”裴远山颔首,“你真是好记性。”
有村民问:“裴家人在州府城当大官,怎么回来咱们这穷乡下?”
裴远山淡笑:“老夫告老还乡了。”
“裴老太爷两袖清风,好,好,好!”
众村民附和叫好,却很快散开。
“当真是告老还乡么?”
“我瞧着不像,即便再两袖清风,回老家来,也该带些行李。”
“是说呢,这一大家子的,他们连个包袱都没有。”
“瞧着穿着绫罗绸缎,身上竟连个金首饰都没戴,我倒觉得他们像是逃难回来的。”
村民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听得裴远山面孔发沉,气呼呼地回了祖宅。
又去另外两处小院瞧了瞧。
老太爷全程双手负在身后,一言不发。
他不发话,余下众人皆不敢言语。
三处地方看下来,花瑜璇得出一个结论。
裴家祖宅许是当年建的时候考究,如今还不错。屋子打扫打扫,稍微修葺后,置办些家具,便可入住。
而另两处院落则破败不堪。
几乎都只有一间房勉强可以,其他的房间早都坍塌了。
就这时,裴远山开口:“你们也瞧见了,祖宅屋子不够多,咱们家这么多人完全住不下。”
微顿下,宣布:“今日分家。”
裴海问:“父亲,那咱们是怎么个分法?”
原先有爵位的时候,由长房长子袭爵。
如今虽说没落了……
裴远山道:“规矩不能变,老二家与老三家,这两处小院自个分去罢。”
言外之意祖宅由他们老夫妻再加长房居住。
裴彦坐着轮椅,行动不便。
轮椅手动不能行进之地,就需要人在背后推。
然而小儿子不愿推他,幸亏这两日裴池澈时常搭把手。
遂有心想帮侄子说几句:“父亲,池澈才新婚,您就忍心让他们小夫妻住这样的破房子?”
裴远山重重哼声。
叶氏立时反驳:“三弟真是坐着说话,腰丁点不疼,姓花的那个奸臣可曾忍心咱们裴家被抄?”
裴彦一噎,竟无言以对。
他是双腿残疾了,才坐上这特制的轮椅。
叶氏拉过一双孙子孙女,一左一右拢在身侧:“我们长房还有年幼的娃,人口又比你们二房三房多,难道不该住祖宅?”
见对方接不了话,她邀功似的与裴远山道:“父亲,二弟妹有颗碎银子,也该分。”
却不想周围有邻居悄悄指着她与旁人道:“就是她自个说的,说裴家被抄。”
旁人顿时了然:“原来是被抄了家,才回到这穷乡僻壤来的。”
闻言,裴远山板起脸,手又负在背后走了。
“那碎银子怎么分?”叶氏去问婆母。
裴老夫人叹息:“碎银子就算了。”
原想回到原籍,面子还能保住。
即便方才被村民质疑,但好歹他们不能肯定裴家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叶氏这嗓门一喊,不消片刻,整个村子大抵都会知晓。
老头子最重面子,要面子要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临了,家被抄,回到原籍还要被穷村民给耻笑。
一想,她也觉得难受得紧,当即跟着丈夫也走了。
大房的人连忙跟着离开。
只剩下二房与三房的人留在原地。
姚绮柔指着不远处地面平整些的院子:“三弟住那个院子罢,轮椅方便进出。”
屋子瞧上去也相对结实些。
“二嫂。”裴彦搁在腿上的手缓缓攥起,“都怪我腿脚没了用处,还要连累家人。”
姚绮柔温声:“说什么话,你都说是家人,再说你二哥托我照顾你。”
裴彦感激颔首。
院子分好,众人还是犯了难,夜里怎么住成了大问题。
两个小院落皆只有一间屋子可供歇息,灶间堂屋破败不堪,完全不能住人。
“二嫂与蓉蓉住一间,池澈刚成婚也该与新娘子住一间。”裴彦建议。
“这怎么成?”姚绮柔反对,“三弟,你的腿脚受不得寒。”
“二嫂,我无妨的,这两小子也该锻炼锻炼,我带他们睡破屋。”
姚绮柔连连摇首:“不成,破屋都不能算屋子。”
“行军打仗时,睡地都无妨。”裴彦道。
裴池澈出声:“这样罢,娘与蓉蓉还有……”视线转到花瑜璇身上,“你。”
花瑜璇愣了愣。
“你们三个女子住一屋,三叔自个院子一屋。”裴池澈继续道:“我带老七老八随便住哪间破屋都成。”
裴文兴与裴星泽相继点了头,表示同意。
见他们不仅长得很像,就连动作都一致,花瑜璇轻声问裴蓉蓉:“他们是双胞胎么?”
“不是。”裴蓉蓉指着眼尾有颗小痣的少年,“他是我亲小哥,名唤裴星泽,在裴家兄弟中行八。”
裴蓉蓉指向另一位少年:“他是三叔的小儿子裴文兴,在兄弟中行七。”
“可是他们长得很像。”
“七哥与八哥长得确实像,原因是我爹与三叔是双生子。”
“啊!真的吗?”花瑜璇吃惊。
“这有什么稀奇的,七哥他还有个龙凤胎妹妹呢。”
“人在何处?”
一路过来,从没见三叔身旁有个女儿。
“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裴蓉蓉压低声,“往后与你细说。”
花瑜璇颔了颔首。
裴蓉蓉又道:“祖父其实也是双生子,他有个龙凤胎妹妹,我们唤她姑婆。”
“我爹与三叔是一对双生子。”
“大伯母所出的大姐姐与二姐姐也是双生,她们出嫁好些年了。”
她一根根掰着手指:“然后就是七哥与他的亲妹妹。”
花瑜璇惊愕:“这基因绝了。”
“何为基因?”
花瑜璇暗恼说了个现代词汇,忙道:“我想说的是真会生。”
裴蓉蓉嘻嘻一笑:“你跟我哥努力努力,说不定也能一举生两。”
花瑜璇正要说什么,竟见一道阴冷的眼风扫来。
不仅扫她,也扫裴蓉蓉。
裴池澈收回目光。
呵,谁要与她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