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呜咽,仿佛在为这场仓促而惨烈的逃亡送行。
四个暗哨,一个领头的黑脸大汉骑在马上:“你们最好不要往前再走,已有暗哨前去回禀大惕隐。三月前大惕隐就叮嘱过,要看住你和宫帐军的人,不允许私自离开上京。”
归生仰头,朝着马上的男人颇为恭敬地回复:“大惕隐让我出城送人。”
“在下等人未收到大惕隐指令,你们还是...”
伴随着马蹄声,几人身后到了匹马。一个雄壮的男人提着长矛,凶神恶煞地骑马而来,看起来身份也不低:“大惕隐说过,这小娘们要是私自出城便可杀了领赏,你们还磨叽什么?”
说完,那黑熊一样的男人骑着马直接朝她冲来,提起长矛朝她便刺。
“老董,别...”
“师父趴下!”归生瞳孔骤缩,身体比思维更快,猛地将陆烬往旁边一推。
左腿有些僵硬,但还是侧身堪堪躲过长矛。转身时便抽了把飞刀,“咻!”一声尖利短促的破空厉啸,撕裂风雪!
不是射人!一道乌沉沉的寒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精准无比地射向那黑熊座下战马的前蹄关节!
“唏律律——!”
凄厉的惨嘶炸响!那匹健马前蹄关节瞬间被洞穿、碎裂,轰然向前扑倒!马背上的大汉猝不及防,巨大的惯性将他狠狠甩飞出去,狼狈地砸进深厚的雪窝里,激起大片雪沫。长矛脱手,惊呼怒骂被风雪和剧痛堵在喉咙。
那个熊一样的男人刚撑起半个身子,归生已不顾左腿的不便,只是微皱了下眉,便冲上前去,欲取那黑熊一般男人的性命。
马后的一个暗哨看到黑熊男危险,猛地窜起,手中长矛闪着寒光,直奔归生面门而来。
“哎!”那领头的暗哨有些着急,赶紧下马:“停手。你们不是...”
归生手中飞剑被当做匕首用,准确抓到角度格挡,贴着长矛侧身划过,不退反进,迎着那冲来的哨兵矮身扑了过去!
暗哨没料到归生反应能如此迅速,长矛刚欲收回,归生已如鬼魅般贴到他身前,手里飞剑一甩,瞬间变为反握,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刺向他脆弱的喉结!动作快、准、狠。
“呃!”男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珠暴突,捂着脖子踉跄后退,重重栽倒在雪地里,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风雪中,刚刚爬起来的熊男一脸惊惧。他万万没想到面前瘦小、左腿还明显有伤的女子行动如此之快,自己完全没反应过来。
而一旁,刚刚为了救自己的同伴已经奄奄一息。
“你们别冲动,她是大惕隐的死士,我们不是对手。”领头的已经下马,拦在几名暗哨身前。
要不是他早就在大惕隐身边见过,谁能看出这样一个少年打扮的女子有如此身手。可惜手下几人只是听闻,都没见过她有多厉害,而他也实在没拦住。
怪不得惕隐大人和几个暗哨都交代过,要是这女子私自要走,杀了也不能放。若是不在自己手下,此人以后绝对是个大患。
“啊!!草了,特么一个小娘们,再厉害又能如何?害死我兄弟,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兄弟们,一起上!剁了她!”那个熊男怒火中烧,长矛直指归生。
事已至此,领头的也知道归生绝不是有什么任务。剩下的三人也马上默契地散开,呈三角之势围拢过来,试图和熊男一起作战。
身后坚实的冰岩有处空缺,归生不敢松懈,放低重心一边观察三人,一边退至陆烬面前:“师父,去那里。”伸手指向身后的阴影。
陆烬刚刚站起有所动作,侧面的一个暗哨应是觉得归生分神,忽然暴起,冲了过来。不是朝着归生,而是归生身后的陆烬。
熊男见状,直接从另一方向朝着归生直刺而来。
归生来不及细想,只能又抽一把飞刀,瞬间甩出手里两把暗器,飞刀、飞剑,十分精准“噗嗤!”“噗嗤!”先后没入两人咽喉。
那两人瞬间没了行动能力,一人直接栽倒。
而熊男也只是最后用带着血沫的嗓子骂了一句,便捂着颈间的血窟窿,直愣愣地跪在冲来的路上。
领头的暗哨此时已经有些打退堂鼓了,太狠了,这个女人三次出手就是三条命。
丝毫没犹豫也没有怜悯之心。
这种二话不说,上来就用杀招的手段,最是威慑。足以让敌对者丧失能与之一战的信心。
归生眼神警惕地看着剩下二人,沉默地横移半步,恰好挡在师父与二人刀锋之间。
好像看出了领头暗哨的眼神游移,归生眼中蛰伏的寒冰瞬间炸裂,化为最凛冽的杀意。她像一只终于撕开伪装的雪豹,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目标直指领头的黑脸汉子!靴底踏过冰冷坚硬的冻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领头暗哨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忽然靠近的清秀面庞,只觉喉间猛地一凉,随即是滚烫的液体喷涌而出的窒息感。他徒劳地捂住脖子,嗬嗬作响,瞪大的眼睛里映出归生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眸子,随即被漫天风雪吞没。
而最后的暗哨惊恐地看着倒下去的上司,竟然直接吓尿了。裆下忽地冒起了热气,手中的剑却没敢放下。
“汉人?”她只是斜睨了一眼那人,没有丝毫停顿,迅速在那黑脸汉子身上摸索,翻出几块硬邦邦的干粮和一小袋粗盐,塞进怀里。
暗哨哆嗦着点头。
归生又走到那两具尸体和奄奄一息的马匹旁,用力拔出自己的飞刀、飞剑。伸手帮马儿闭上眼,而后仔细地在雪地上擦拭干净,重新藏回贴身的暗袋。
拉过刚刚领头暗哨的马,这匹还能用。转身拉起陆烬:“走吧师父,追兵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他...”
“算了,应该是个新兵。也只是奉命行事。”打完架,归生的左腿已经有些跛了,扶陆烬上马,旋即自己上去。
“好,析津府不能去了,恐怕那祁峰猜得到,我们直接改道去易州。”
有了马,归生终于不用走的太累。
两天,她和陆烬没敢歇息,走走停停。
但最后马都已经打不动了,只能扔下马,两人再次走上雪路。
第三天,天色由深灰转为压抑的铅黑时,师父已经走不动了。后有追兵,实在不敢停歇,归生不管陆烬的拒绝,还是坚持把他背起继续往前走。
后方被风雪模糊的地平线上,却隐约出现了一排移动的黑点,伴随着沉闷而规律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冻土的吱嘎声。
是大队人马!
几乎是本能地背着师父扑向旁边一处被积雪半掩的深沟,屏住呼吸,将身形彻底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