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热水(1 / 1)

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强光灯惨白的光束下,空气里弥漫的焦糊味和血腥味似乎都凝固了。烬粗重压抑的喘息声,镣铐冰冷的触感,胸前新旧伤痕叠加的剧痛……一切感知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他所有的感官,仿佛被强行拉长、扭曲,最后只聚焦于眼前那个凝固的身影。

她握着激光鞭柄的手,白皙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正以一种无法抑制的频率剧烈颤抖着。那件象征着绝对权力、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灰色典狱长制服,此刻包裹着的身体,竟也在微微地战栗,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山崩地裂前的绝望压抑。那张如同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冷艳绝伦的脸,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得如同头顶的灯光。那双曾冰封千里、视他为无物、只有冷酷程序的眼睛,此刻瞳孔扩张到了极限,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某种被强行撕裂的痛苦……以及一丝深埋于灵魂最深处、几乎被彻底遗忘的脆弱。

她死死地盯着他胸前,盯着那枚紧贴焦黑伤口的、扭曲变形的星耀勋章,盯着勋章角落那四个刻骨铭心的字。那目光,不再是看一个叛国的囚犯,而像是第一次真正地、毫无遮挡地,看到了他这个人,看到了他胸腔里那颗跳动的、伤痕累累的心。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骤然打破死寂!

是那柄刚刚撕裂了烬皮肉的激光鞭。它从泠那剧烈颤抖、再也无法握紧的手中滑脱,重重地砸落在冰冷的合金地面上。暗红色的能量流瞬间熄灭,鞭身蜷曲着,如同一条死去的毒蛇。

那声音,像砸碎了某种无形的枷锁。

泠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勉强维持站立的姿态。她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似乎想去扶住什么,但眼前只有冰冷的空气和刺目的灯光。那只手最终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指尖也在微微发颤。

审问室里只剩下烬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粗重喘息,还有他自己胸腔里那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骨头的心跳声。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胸前那道焦黑翻卷、皮肉外绽的新伤,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的额角渗出更多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但他仿佛感觉不到,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支撑这个抬头的动作。

隔着那道惨白得如同审判之光的光柱,隔着十年漫长的、彼此刺痛的时光,他的目光终于再次,真正地,与她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那张脸,褪去了冰封的假面,惨白而脆弱。那双眼睛,盛满了碎裂的冰川和汹涌的暗流,有太多他读不懂,却足以撕裂他心肺的东西。

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似乎想扯出一个惯有的、带着嘲讽或玩世不恭的弧度,最终却只牵动了一个极其复杂、饱含剧痛、疲惫、以及某种近乎解脱的苦涩表情。

一丝暗红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他紧咬的牙关边缘溢了出来,沿着苍白的唇角蜿蜒流下,在惨白的光线下触目惊心。

他看着她,看着那双碎裂的眼眸,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地上那根死去的激光鞭。所有的嘶吼,所有的控诉,所有的疯狂,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深沉、更疲惫的东西取代。

喉咙里滚动了一下,咽下更多腥甜的铁锈味。然后,一个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却带着奇异平静的声音,在死寂的、只有血腥味弥漫的审问室里响起:

“现在……”他咳了一下,更多的血沫涌出,声音却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疲惫,像跋涉了万里的旅人终于寻到一处可以歇息的断壁残垣,“能给我杯热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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