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岚闻言，第一反应是“不行”。
若只是单单将天枢城城主正法，那些无处依附的念力早晚会失控，带来的后果将是不可预计的。
再加上如今魔瞳再现，鬼知道事后那些念力化为的怨气，会不会助祂成事。
但又不可直接言明此事，否则无法向师尊解释自己知晓“念力”一事，毕竟以她元婴的境界，还接触不到“念力”这种层次。
于是，她决定继续用引导的方式，暗示小阿鸢。
“师尊，城主那些百姓和修士可知……”
“自然不知，他们至今仍十分敬仰城主所为，普通百姓更是时常供奉他们的‘仁善城主’立像。”
凌岚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道：“这城主受了万民香火，却行邪修之道，那这些敬仰他、供奉他而不自知的人，是否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帮凶’呢？”
这个问题一经抛出，师尊指尖突然一顿，茶盏里的水纹无声震荡，映出她骤然锐利的目光。
凌岚见师尊眼底闪过一丝恍然，知道自己的引导起了效果，趁机加把火，轻声提醒道：
“弟子记得某本书中记载过，当年有个结丹修士表面行善积德，实则暗中血祭凡人，结果这结丹修士伏诛后，某日天降血雨，全城百姓突然暴毙……”
“您说这算是天道在惩罚这所谓的‘帮凶’吗？”
“非也。”师尊摇摇头，“百姓信仰本是福泽，但若受供者心术不正，那些供奉者多半也会遭香火反噬。”
凌岚“恍然大悟”，“言下之意是，那些失踪修士的亲人所敬仰的对象，实为戕害亲人的凶手，那这份因果岂不是……”
“是，这份扭曲的因果若不能妥善解决，恐会导致某种‘业力’失控。”
师尊的目光逐渐凝重。
难怪她去天枢城调查时，总觉得城中气运有异，起先还只当是幕后之人设下邪阵的缘故……
原来如此，这样便全都说得通了！
“那师尊的打算是？”
“只能当众揭穿他的真面目，再将他击杀，才有化解这场因果的可能了。”
说到这里，师尊似是有所顾虑，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凌岚看出她的犹豫——当众揭穿需要更为确凿的证据，而五宗大比，恐分身乏术。
她便提议道：“师尊，不如借五宗大比，邀请各方城主观礼？”
“他既知你逃脱，未必会来。”
“他亦不确定师尊是否已识破真相。”
凌岚眼中闪过算计，“师尊可以破境丹为饵，邀请各方城主携城中弟子参加‘流云演道’，弟子不信一个困在半步结丹五十年的修士，能抵挡住它的诱惑。”
“如此，既有充分的理由，又可削弱他在城中势力。”
师尊没有反对，“此法未尝不可，只是这调查之人……”
凌岚想也没想，立刻接话：“弟子已筑基，无需参与炼气组的比试，正好趁他不在，潜入城中调查。”
“胡闹。”师尊皱眉，有些不放心，“城主府戒备森严，且有阵法保护，你不通阵法……”
猜到师尊不会轻易同意，凌岚突然戏精上身，天品道基故意泄出一丝紊乱，脸色微白：“可那些噩梦……弟子担心会成为心魔……唯有直面它，才能真正消除隐患。”
师尊狐疑地盯了她一眼，终是松口：“罢了，你二师兄虽然跳脱，但在阵道上小有成就，且让他随你同去。”
“多谢师尊。”
凌岚暗喜，正要告退，师尊却忽然想到什么，叫住了她。
“对了，你方才所述案例，是在哪里看到的？”
凌岚后背一紧。
那案例纯粹是瞎编的，她哪知道是哪里看到的？
总不能明说吧。
于是，她面不改色地胡诌道：“呃……弟子记不清了，许是在宗门藏书阁翻到的。”
师尊深深看她一眼，没再追问，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当夜，凌岚正在洞府调息，忽听门外传来“咚”的一声响。
开门就见二师兄呈大字型趴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几张符箓。
“小师妹！”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兴奋地挥舞符纸，“快来看看我偷学大师姐的成果——隐身符！”
凌岚盯着他头发上还在冒烟的符灰，默默后退半步。
“师尊都跟我说啦”兴奋的二师兄凑过来挤眉弄眼，“我俩什么时候去端了那城主老窝？师兄我连夜做了三十套行动方案……”
说着，从袖中抖出一卷长长的玉简，哗啦啦滚到洞府外，甚至还在延伸。
凌岚无奈扶额：“……”
她第一次产生了怀疑，小阿鸢让她带上二师兄，究竟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与此同时。
天枢城，城主府。
昏暗的密室中，烛火摇曳，映照出城主阴晴不定的面容。
他左右来回踱步，心不在焉地摸着手中请帖，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挣扎。
“五宗大比……破镜丹……”他低声喃喃，“若能得到，我便可真正踏入结丹之境……”
阴影处，一名黑衣人无声出现在他身后，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面容。
他低声一笑：“怎么，堂堂城主，竟被一枚丹药勾得失了理智？”
城主猛地回头，待看清来人，顿时不耐，“你不懂，我困在半步结丹太久了……这破镜丹可遇不可求，岂能错过！”
“那女修侥幸逃脱，未必没有后手。若这是个局，你贸然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局？”城主笑了，眼中狠色渐浓，“那雷灵根弟子失踪一事，我大可承认管理疏漏，献上赔礼，至于其他……我从未露面，她拿什么指认我？就算他们怀疑，没有证据，又能奈我何？”
黑衣人沉默片刻，似在权衡。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警告：“你若执意要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大衍化生阵虽是上古失传阵法，但那寒玉剑君曾师承岚墟道尊，未必辨别不出。”
城主不屑哼道：“寒玉剑君最是护短，她若早知晓是我抓了她弟子，以她的实力，何须如此麻烦？”
他的眼中逐渐疯狂，“我连邪阵都敢布，还怕这点风险？只要能突破，赌一把又如何！”
黑衣人盯着他，兜帽下的目光阴冷了几分。
半晌，他缓缓后退，声音轻地近乎嘲讽：“随你。”
城主并未察觉异样，仍沉浸在破镜丹的幻想中，兴奋地低语：“待我踏入结丹，谁还敢质疑我？”
黑衣人无声隐入黑暗，心中冷笑。
蠢货，自寻死路。
既劝不动，那便换个棋子。
反正这枚弃子，也早该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