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玖睁开眼，满脸惊恐地望着天花板。
天呐，昨晚那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她猛得坐起身，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不是她原本的房间。
“难道……”
旁边的桌上，摆放着一盘散乱的棋子和一只空酒壶。
显然，这是邹亦嵐住的那间。
那么…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不是梦！？不过为什么是他的房间？？
陆玖玖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扬起手给了自己两巴掌，以确认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
别太荒谬啊。
*
这家客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自建了厨房，做的菜完全不输其他饭馆。
一大清早，楼下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或侃侃而谈，或抿品菜肴。
门外的石板路被初阳镀上一层金灿灿暖洋洋的光层，屋檐下的鸟儿扯着嗓子叽叽喳喳地叫着。
小贩用拂尘将摊子上的卖品细细扫过一遍，农民往刚刚从摘下田里的新鲜蔬菜洒上一些水，早餐铺前已经排起了四五人的队伍。
真是美好的早上。
陆玖玖刚下楼梯就在拐角处看到了她的小侍卫。
“早啊！”
“小姐，你今天起得格外早。”闭浔难得露出了笑容。
陆玖玖也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只有你一个人啊？那看来我真的起早了。”她接过对面推来的碗和递来的筷子，毫不遮掩地直直望向他，“簌簌也没起吗？”
闭浔微微一愣，随即抿了抿唇，摇头道：“昨天晚上仆府的人将仆小姐接走了。”
“接走了？”
“嗯。昨天遇到打劫的事传到了仆老爷耳朵里，急得他老人家连夜派了身手最好的暗卫把仆小姐带走了。”
“噢……”陆玖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满脸写着郁闷和疲惫。
闭浔默默将一筷未动的菜往她那边挪了点。
“昨晚可曾睡好？”
“嗯，啊……”陆玖玖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在回答这个问题。
她揉了揉眼睛，不信邪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明明已经洗漱过了，但她还是困得感觉可以倒头就睡。
“头发要掉到碗里了。”闭浔眼疾手快撩起那缕马上要垂下的头发，替她别到耳后。
陆玖玖强撑困意，嘎嘎炫饭。
一碗白粥已经见底，她勉强算是处于清醒的状态。
余光中，她瞥见一抹白色的身影。
白得刺眼。
“我吃饱了！那个啥…我出去散散步哈，你不用跟来，别人要是问起你就说我死了。”
语罢，她一溜烟地蹿出了客栈，只留下闭浔一个人在桌边凌乱。
经过刚才那么一刺激，陆玖玖完完全全清醒过来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东边瞧完西边看，这里买个荷包，那里买支糖葫芦。
“哎，你们听说了吗，百转阁三个月之后又要开新的板刊了，这次印片几乎全是生面孔。”
“早听说啦，而且据知情人士透露，头榜人物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绝色。”
旁边有五六个女子扎堆聊天，陆玖玖不小心听到了内容，还是她不懂的东西。
她厚着脸皮凑过去，讨好似的干笑了两声。
“那个…请问你们方才所讲的都是什么呀？”
那几个女子面面相觑。
站在中间的那位大娘最先反应过来：“这个小妹妹一看就是生面孔，穿的那么雍容华贵，估计是他国名门望族的小姐，不知道也很正常。”
其他几个这才点头附和。
那个人拉过陆玖玖的手，朝她露出亲切的笑容：“小姑娘，叫我李娘就好。既然你初来乍到，那我就把刚才提到的都跟你解释一遍。”
陆玖玖甜甜地笑道：“哦！谢谢李娘！”
“百转阁是一座楼的名字。它坐落在城西，整座楼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很受欢迎。受欢迎的原因，在于它的营业方式。具体的我也描述不出来，它既可以替人占卜又可以牵姻缘线，有时卖些零碎的东西。
“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还有很多其他的，只有亲自去了才能体会到那里的奇妙之处。”
陆玖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瞬间对“百转阁”起了兴趣。
她闪亮亮的眸中带着少女天然的萌和好奇心：“嗯嗯！还有呢？”
“板刊就是百转阁的特色之一。乍一听很像某种书对不对？但其实它是一种独家的小册子。小册子里面的东西，被称为印片。
“印片，类似于画像。只是它的材料——也就是拂尘纸——比平常所用的纸张更滑卖得更贵，并且为了保护拂尘纸，通常会用一种很软很薄的透明膜包住，嘶…我记得好像叫渌尘纱。
“至于画的内容，就是方才我们提到的‘头榜人物’以及‘绝色’，据百转阁的老板称，画上的人物都是他手下精心栽培的画师历尽千山万水，阅人无数，才从芸芸众生中挑选出相貌极佳的那么几位，用巧舌如簧的话术和惟妙惟肖的画术，令那况世容颜现于纸上。
“由这些印片共同构成的册子，就叫作板刊。每年的12月，百转阁会举行一场庆典，借此向所有人展示那一年中绘画出的俊郎俏女。不同年份的板刊也有不同的名字，比如去年的那一刊，就叫作——复行三十有一年。
“你可能要问：这板刊有什么用？其实也就用来跟别人炫耀一下，摆在家里足以赏心悦目罢了。很多人都想买一本，但是……”
陆玖玖正听到高兴的地方，见李娘顿了顿，一脸高深莫测。
“但是什么？哎呀，李娘～您别卖关子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只是听上去会有一点骇人听闻。”李娘俨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陆玖玖晃了晃对方的衣袖，圆圆的小脸上写满真诚。
“您就讲讲呗，拜托了…”
“唉唉唉，真拿你这种小年轻没办法。”李娘警惕地看了眼周围，然后把声音压低，“这些个板刊可是独一份！只有百转阁一家卖，而且它每年只制作两本板刊——一本主男，另一本主女——别家店想仿都仿不来。
“你道为何要特地举办个庆典？表面上是展示新画、迎接新年，其实啊…是披着羊皮的拍卖会！这还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嘞，光是个入场费就要付不少银两，所以想都不用想，里面自然全是大人物啊！
“那板刊本就是稀罕物，又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多少富男贵女愿意花大把银子却只甘心看个几眼，那东西最后拍出来的价格就不是一般人能胡乱揣测的了。”
陆玖玖一声不吭，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商机啊股份啊之类的，又替别人算了一把利润。
嘶…百转阁老板赢麻了。
看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
她意识到话题已经结束了，于是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朝面前的人微笑：“谢谢您给我讲了这么多，听上去好有意思呀！等到12月我有空了一定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