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绝书我…已经签了,赶紧…收拾东西走吧!离开白家!”
白姥爷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众人纷纷盯向惹得老头子不悦的外族女。
柳姨的脸上偷偷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仅将叶熙媛这个外族赶出了白家,还让老爷子对她产生厌恶,真是两全其美。
这下没人能争夺我女儿珍珍的利益。
叶熙媛早就预料,断绝书说出口必将被人唾弃。
她看向白姥爷的眼睛含着泪光,重重地跪在地板上叩拜。
“姥爷,这一拜是谢您对我关爱及养育之恩。
熙媛愿在此承诺若白家面临困境时我必将竭力帮助。”
见情况不对,白敬生怕老爷子反悔,连忙拿起桌子上的断绝书和调令扔在她的脸上,大声呵斥。
“叶熙媛,断绝书已生效,收拾你的东西拿上调令赶紧滚出白家!
我们不想再看你这肮脏的样子一眼!”
叶熙媛纤细的手默默捡起断绝书和调令,临走之际,不舍地看向白姥爷重重的叩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推开抵挡着风雪的木门,霎时间冷空气迅速席卷大厅。
白珍珍打了个冷颤,假装于心不忍地说道。
“爸,今天是大年三十啊!况且外面雪下的这么大!她会生病的。”
“生病?呵呵……”
白敬没有丝毫同情,嘴里依旧我行我素。
“走啊!不是自己签的断绝书吗?怎么怕冷?怕无家可归?”
白姥爷干枯的嘴唇微微颤动,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又堵住了喉咙。
“唉——随她去吧!”
等老爷子发话后,叶熙媛这才踏进半尺厚的雪地。
身影渐渐消失在灰色的风雪中。
她身上穿着补丁的棉衣,上面还有些小孔,漏风。
冻得发红的手不停地摩擦,试图缓解。
确实冷!
白姥爷望着大雪没有要停的意思,心一软,脱下披在身上的棉大衣交给身旁的孙女白珍珍,嘱咐道。
“珍珍啊,你把这棉大衣给她送去。
雪下的这么大,别真的出事了。”
白珍珍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愣。
“啊?爷爷……”
白姥爷没有说话,将棉大衣递到她的怀中。
反应过来的白珍珍这才扭扭捏捏地点头。
“噢,珍珍去就是了。”
她的心里抱怨着。
这个叶熙媛都已经断绝关系了,爷爷怎么还能这么上心!
凭什么!我才是他的亲孙女!
追出去的路上,她越想越气,故意在棉大衣上戳了一道口子,棉花球随着走动断断续续地往出掉落。
白珍珍满意地扬起笑脸。
几分钟后,她追上了转过街巷口的叶熙媛。
“喂!你要冻死了我可不管!”
叶熙媛不解地看着嘴里冒着热气的白珍珍。
“我没想到追出来的是你。”
“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爷爷怕你冻死,他心里过意不去,我才不来呢!”
说罢,白珍珍心一横,将怀里已经破了的棉大衣扔到她的手中。
嘴里喋喋不休地咒骂道。
“冻死你个白眼狼才好!
我珍珍可是他的亲孙女,你一个外人也配!”
叶熙媛听着咒怨自己的话,忍不住偷笑。
“呵…别给自己呛到了!我本来就打算离开白家去外面闯荡,正好你不要这个机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拜拜喽。”
话音刚落,红旗牌汽车靠站发出震耳欲聋的鸣笛声。
她淡淡地挥手道别,前往了前往华中火车站。
白珍珍这才意识到她是故意气自己爸妈,好让她轻松离开白家,还能有个工作。
瞬间气急败坏。
“这个叶熙媛真是无耻!竟然下套!
早晚我要亲自拔掉你嚣张的牙齿!”
说罢,她便扭头离去,冻红的玉手连忙伸进口袋。
真冷!
十几分钟后下了公共汽车后,叶熙媛转身走进火车站买了前往江州的票。
冒着大雪,连夜出发。
大年三十的火车内人量很少,她甚至都可以全身躺下。
暖黄色灯泡夹杂着温热的气流,叶熙媛顿感身体疲倦,缓缓入睡。
直到隔天上午,被车厢内一阵嘈杂声吵醒。
“喂!各位乘客!前面就是江州火车站了!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出站!”
“还有你,姑娘!别睡了!”
叶熙媛揉了揉略微酸痛的眼睛,连忙收拾好行李,披上棉大衣跟在乘务员身后准备下车。
“滴~滴~滴……”
“各位旅客欢迎抵达本站的终点江州站!”
她背着布包穿过密集的站口,挥手拦下一辆卡车。
“你好,同志,你能顺路带我去云庐吗?”
卡车司机先是打量了一下穿着厚厚棉衣的叶熙媛,疑惑地问。
“姑娘,你去那个山疙瘩穷的地方作甚?
看你样子也不是穷苦家庭,怎么愿意进大山?”
叶熙媛提了提即将滑落的布包,淡然一笑。
“同志,我是今年下乡的知青。”
“噢,原来如此,那路费你就出一半吧。”
卡车一路摇摇晃晃,翻过山路,经过些许波折,也是成功抵达云庐。
叶熙媛从口袋里摸出一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同志,我身上也没多少钱,你看看够不够?”
卡车司机看着褶皱的一角纸币,没有丝毫嫌弃,赶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角五分认真地递到她的手中。
“没事,我是新社会的工人怎么能收你的钱。
你们大学生可以为了下乡帮助贫困地区,不畏艰苦。
来这钱你拿着,也算我帮助贫困山民的一点心意。”
叶熙媛感动地点点头,这才收下,挥手告别后,朝着被雪半掩着的路牌望去。
“调令上的山庐村离这不远了。”
她擦净路牌上的积雪,用手笔画道。
“嗯,大概两三里路,加油!”
她一路颠簸,用温热的手擦拭额头上的汗,累了就歇一会,终于赶在天黑前的一个小时看到了山庐村断裂的牌子。
当村牌都是这般残破,那里面的人岂不举步维艰。
叶熙媛叹了叹,回头望了眼走过的脚印,继续朝着村里走去。
刚穿过一小片林子,就听见有位大婶的嗓门格外响亮。
“我家那汉说,近些日子我们村会来大学生哩!”
“啊,外面的大学生?他们会来我们这啥都没有的小山村!”
“谁知道呢!反正我老伴说是什么青什么队来着?”
“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