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不回应让大部分修士都来不及补入第二阵线,一线三军全部覆灭,二线四军也损伤过大,凝雪宗,妄宇门,万仙盟都有不少的修士仓促地加入了这场天灾之战,
天和这边,原本离精卫港不远的【鎏金】却没有加入战场,诡异的紫日之下【鎏金】的营帐群之中是一场剑拔弩张的谈判。
在紫日升起不久,感受到那股诡异的气氛,金一的一人催促着孙悟明出发,
“老大,我们快出发吧,感觉前线很不妙啊。”说话之人看着背对自己观日的孙悟明,见对方没有回应,他有些疑惑,
“嗯...出发吧。”沉寂的氛围被孙悟明开口打破,后面那人脸上露出一抹欣喜,随后转身便要去传令,
“等一下。”孙悟明开口叫住正欲离开之人,
“老大什么事?”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那人疑惑地歪了歪头,没等他反应,孙悟明就已经冲到身前一剑刺穿了他,
此时两人额头抵在一起,那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大,想要后撤却被牢牢地抓住了肩膀无法动弹分毫。
“你...什么...”话没说完,一剑封喉,他的头颅滚落地面,出剑之人是金一的副队长向冉,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便往一边跳开,
下一瞬,两人原本站的地方已经轰然爆开,杂乱的灵力流搅起一阵劲风,不知从哪响起一个声音,
“被发现了!动手!”喝声一出,十几人从不同的地方杀出来一同攻向二人,看着昔日战友攻向自己二人在互相对视的那一眼中闪过同一种悲伤,随后金色的灵力以二人为中心肆虐而出,
两道具灵巅峰的气息瞬间将前方十几人的攻击压了下去,金色重剑紧跟着飞出,直接夺走最前面一个结晶境的人的生命,
见一次合击没有奏效还被顺手杀死一人,十几人散开来一时没有敢再次上前,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传来,孙悟明脸上带着毫不意外的表情瞥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孙老大,厉害啊,没想到藏得那么深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你藏的可是真够深的!”那是——陈傅,不,那并不是陈傅,只见那人撕下脸皮,露出下面的真容,
他是金一的一员,两月前孙悟明让他伪装成陈傅的样子,说是要隐瞒陈傅离开的事实,他觉得让自己做到这一步的孙悟明应当是完全信任他了,
但让他完全没想到的是竟然连这一招都是在识破自己的目的之后骗自己的招数!另一个扮演为陈田丰的人亦被孙悟明看破。
孙悟明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对面剥下脸皮的两个金一成员,
“既然已经如此了孙老大,给你一个活路吧,给我们陈傅真正的去向,我可以让上面的人放你,和你的女人走。”已经撕破脸皮的对方已经毫无保留地说出了条件,
而他们的身后站出越来越多的人,谁能想到偌大的【鎏金】此时近乎所有人都站在了老大的对面,见此情景的孙悟明嘴角抿起一个苦笑,他早已在脑中看到过无数次这个场景,
但真正如此面对还是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
“呵呵...”似是自嘲般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脑中想到的是之前遇到的那个叫沧澜的小组织,还是昔日的战友,
“笑什么,孙悟明告诉你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对面那人露出狠色,归根结底先前孙悟明秒杀两人还是让他不禁忌惮对方二人,
虽然这边百来号人他不可能杀得完,但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真打起来,身后这些人又有几个靠得住,此时的他只想让孙悟明尽快屈服,快点结束。
“小凳子,你知道吗?”孙悟明像是没听到这人的说的话一般,而是发问了起来,
“你...”被叫作小凳子的人面露怒色,他捏紧了双拳狠狠地瞪着昔日的老大,紧咬着牙又吐出几个字,
“到底还想耍什么花招!”依然好像没有听到小凳子的话,
“你觉得我能一手掌管这两百号人,靠的是什么?你好像误解了一些东西。”说到这孙悟明咧出一个让人看不懂的笑容。
完全没听懂这句话的小凳子一愣,一股无名的危机感席卷心头,但来不及了,一根金色的魔杵飞速绕过人群直直刺向他的后心!
“唔!?”一击直取性命,另一个人猛然察觉不对,叫他小桌子吧,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地往一边避开,但也同样被一击毙命!
站在一团的人群瞬间纷乱了起来,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惨叫声和鲜血瞬间弥漫开来,
“刺啦”又一个人被直接斜斩成两半,【鎏金】中的大部分人都不过结晶,三个混在其中的具灵境强者仿佛收麦子般一出手就割下一片生命。
“是金一的人,他们只有五个,别怕他们!”随着有人吼出声,其他人都立马调整状态散开,见无法再有效地收割,那三人先后从一侧冲破落到了孙悟明身边,
“老大,真有你的啊,你这两手准备实在是太帅了!怎么说?这些叛徒都杀光吗?”气血旺盛的红发人充满战意地看向对面的百来号人,
他脸上丝毫不见惧色,背上是赤红的双刀,身上本就鲜红的长袍因为刚刚的鲜血现在更是红朗朗的,
“嗖,嗖,嗖。”随着十根魔杵收回,又几个修为很弱的人被洞穿心脏,驭物之人此时落在孙悟明另一侧,
十根魔杵飞回身后的圆筒之中,她的半张脸和眼睛都蒙了起来,浑身黑羽作袍,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息。
最后一个人此时也刚好过来到这边,人未至,厚重的闸刀先落在地,那人轻盈如脱兔从空中落到刀上,
随即翻身一踢带起重刀,落地接刀一气呵成,看起来百余斤重的刀在她手中是那样的轻盈。
“傻子,真硬拼下去,你想死可别拉上我们。”粉色发带随风飘摇,粉色星眼瞳的女人白了那个气血上头的红发人一眼,
红发人撇了撇嘴,能呛他的人不多,这女人算一个,只敢阴阳的转过头翻了翻白眼。
“行吧行吧,听老大的,听老大的。”
“那我们走?”站在孙悟明身边的向冉挽上了男人的胳膊,我们几个多久没有再这样站在一起了呢?
孙悟明笑着点点头。
“对啊,六个,不,七个,但小丰和小陈都不在。”大家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对,七个,现在咱们有七个人。”第七个自然是陈傅,
他们几人从最开始的无人知晓,到现在谁人不识【鎏金】的绝代双剑悟明向冉,不死鸟陈田丰,双刀红魔凡龙司,千里魔杵陆瑶,断月颖皓,还有万物生陈傅,
可托付的后背,可依靠的肩膀,可赴死的决心,七人皆如此。
对面乌泱泱百号人,没了主心骨,现在没有谁想踏出一步来止住转身想要离开的五人,
“嗖,嗖,嗖”的破空声从后林中传来,几根箭矢飞射向五人,御物的陆瑶回头抬手却在念力接触到飞矢之时迎来了一场爆炸。
“轰!”绿色的烟雾瞬间绽开,红袍红发的凡龙司立马拿出双刀,红色的灵力自他周身逸散而出,他本想直接镇开这弥漫的绿烟,却又忽然发现这东西似乎并不是毒气...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套着焦黑破袍的人推着一面大盾冲入烟雾中从向凡龙司冲来,
就在二人快要碰撞之时,那盾面上跃动火光,下一刻,凡龙司双眼被火光覆盖,
伴随“轰”的爆燃一声,恐怖的火舌在绿色烟气中飞速扩张开来,周围的林子被瞬间点燃。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孙悟明几人陷入了被动防御的状态,不给他们反应的空档,爆炸卷起的碎石木块,火焰全都卷向几人,
“哼!”先前被摆了一道的陆瑶怒哼一声,一个看不见的圈将几人包裹,那些攻击全都硬生生停在了半丈之外,
藏在后方发起攻击的几人没有善罢甘休,他们加大着灵力的涌入,周围的五行都在用力地向着众人挤压。
孙悟明眼中闪耀金光,他朴实无华地跨步向那举盾之人轰出一掌,那人提盾碰过去,
“嘭”金属震动的声音和一阵低沉的咆哮声,拿大盾之人只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只小鹿,而对面是全力扑过来的一头狮子,
双肘抵住盾牌也避免不了被一掌打飞的命运,而一掌打飞敌人后孙悟明并没有停下,他双手空抓便唤出金色大剑,反握插入地面,
“吼”一阵比先前清晰数倍的低吼声自他身上荡出一串金波,四面八方挤压的攻击瞬间化为散开的灵力流,
目无所及的地方响起了几声闷哼,他们都被孙悟明这一招震得反噬自身!
此时营帐群内的场景可谓混乱不堪,很多人都被先前的绿烟覆盖,那一瞬的爆燃直接点燃了许多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人,
“啊!!”一些修为低的在惊慌的情绪中根本没有思考去灭掉自己身上的火,有的在地上打滚,还有聪明点的已经在往自己身上泼水,
但也不乏一些直接被炸晕过去的人,当他们的皮肤被烧得滋滋作响时又被疼痛惊醒,惨叫几声便失去生机。
红色的灵力环绕一绽,周围的火苗全部都熄灭掉,看着眼前顷刻变得赤红一片的地狱图景,凡龙司瞪着眼说不上话来,
虽说眼前这些遭殃的人没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但是这么痛苦折磨的死法瞬间大规模的上演还是多少让人有些不适。
“都出手了就没必要躲在后面鬼鬼祟祟的了,什么人就快出来吧。”孙悟明的声音通过念力盖过了混乱的眼前,
一个身影在不断摇摆的火幕之中冲出,眨眼间便已和孙悟明双掌相接,剧烈的碰撞让孙悟明身后除了向冉外三人都倒退出几步,
同为具灵巅峰的向冉则冲过去一掌直拍来者面门,见状,来者用力震开孙悟明,侧身躲开打来这掌,
右手化指直顶向对方下颚,孙悟明从后面出掌挡住,同时右手推向冉侧腿助力她在空中完成侧转一脚踢向对面脑袋,
对面左手翻腕接下这一脚,同时后撤前腿,躲开孙悟明的跨步前肘,紧接着悬在半空的前腿猛地用力往前一跺,抬肘往孙悟明顶去,
孙悟明合手抵挡被后推出去,向冉也往后跟着他撤下,孙悟明停下的一瞬,他的大剑便已出现在手中,向冉一捏剑指同样探出自己的细剑,
二人一同前冲刺击,对面那人见状也猛地跺地,暗红色的灵力直接砸塌一片地面,一柄暗红色的巨斧便出现在手中,
捏斧柄的左手用力,左边刺来孙悟明只觉得脚下一沉,拖延的一瞬,抬斧将向冉从一边卸开,再一转斧柄横扫向慢了一步的孙悟明,
恐怖的力道将孙悟明直接打飞出去,而那人横劈衔接一个极快的后仰下劈直接逼退了被挡开的向冉,
“轰”地一声半个斧身没入了土地之中,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众人快速跑到被打飞的孙悟明身侧,
“没事儿吧老大。”即便是拿着百斤铡刀的颖皓也感觉这个挥舞巨斧的人恐怖的力道,几个回合短兵相接下来,这人的境界估计不会在老大之下。
那扛着巨斧之人也没有追击,他脸上同先前那个举盾之人一样戴着一个铜色面具,
紧接着,几个人先后落到拿巨斧的人的两边,包括先前那个拿大盾的,他们每个人都戴着一个几乎相似的铜色面具,
八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直勾勾地互相对视,而先前被火焰爆燃过的【鎏金】叛徒没被烧死也没跑的的在这时不断围拢过来,
不,这些人已经算不上活人了,他们的脸上不知何时都戴上了跟这八人相似的铜色面具,双眼也都如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紧接着,前面那八个人从中间让开一个道,一个身穿青色袍服的人从中间走出来,
“【鎏金】队长孙悟明,别来无恙啊。”此人拱手做揖,青色的宽大衣摆在热流中飘起,而后四面八方都灌来了大风,先前烧起半个山丘的火瞬间熄灭。
一片焦黑的周遭环境少了几分紫日的反射,顿时有些漆黑,
“何泽,你又在这里做什么?”这不是孙明悟第一次见何泽了,而这句话也不是疑问,更多的是一股压抑的怒火,
“见过孙悟明大人。”那人的言语中充满了虚伪的谦卑,但偏偏此时没有人想刺破此人的嘴脸,
没有透出半分气息,但此时却要比那八个再加上那还剩下的几十号人还要让人心中沉重,
“何泽怎么会在这里?”凡龙司暗暗惊叹一声,天餮是凝雪宗隶属于何家的组织,有三个话事人,何安良,何昊,还有眼前这人,何泽。
天餮这个组织的人对于修真界的人来说是最不想遇到的,因为何家本就以阴狠毒辣出名,这个组织处理一些事情就完全翻版了众修士对何家的评价,
怎么样最有利益怎么来,怎么样最阴,最狠,最辣怎么来,又因为后面是何家,凝雪宗的何家撑腰,大部分门派都完全没有办法算回头账,只能牙打碎了往肚里咽,
而要是在天餮三个话事人中提一个最不能招惹的人出来,那便是现在眼前这位,何泽,
他进入众人视野的时间要晚于另外两个姓何的,他做的让人“传唱”的事也比那两位少,但随便拎出一件都要比那两人做过的要阴狠得多。
“玄天鲲遗迹的事还没找他算账,这孙子竟然自己跑出来了!”凡龙司越说牙齿咬得越紧,他额头鼓起青筋,指骨也捏得“啪咔”作响,
就是在那一次陈傅为了救陈田丰和凡龙司还有颖皓,强行融合了玄天鲲留下的虚灵才把他们几个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本来是已经确定好分赏的事了,结果半路杀出个何泽带队的天餮不仅故意触发了阵法阵眼的禁术,还杀了【鎏金】好多弟兄。
那一次他被孙悟明砍成了重伤濒死,被何家大长老何玄出面保了下来,
就是因为他,当时【鎏金】进去的金一到金七除了金一其他六个队伍产生了极大的伤亡,
也就是那时起,为了稳住【鎏金】的旗号队长不得向上头的人妥协降低了门槛,招入了许多完全不算达标的修士,
这也是今日会有百余号人站在对面的根本原因之一!
当时的何泽不弱,给他逼入绝境靠的也不只是靠孙悟明一人,当时足足有七个具灵联合剿杀才把那一次何泽带队的四个具灵拼掉三个,
总的来说,何泽他太阴了,无所不用其极,但也就是这邪修一般的狠辣,才让何家在凝雪宗里有了一席之地。
兵傀,一种把将死之人的一口气吊住,不让他死,但也不让他活的何家秘法,说是说需要那个将死之人接受这样的活法,
但只是一场爆炸就瞬间炼出近六十号低境界兵傀,何家的这个秘法已经完全不同于以前的认知了。
孙悟明的表情现在很凝重,他清楚面前之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加之此时他们只有五人,人数上来说他们已经完全陷入了劣势,
而如今何泽的兵傀已经从当初的四个来到了现在的八个,再加上这六十来个刚练成的兵傀,真要打起来他们耗不起。
但这也不足够把队长压破胆,
“何泽,所以你来这是为了报仇吗?”
对面作揖的何泽抬起头与孙悟明的眼神碰撞,
“孙队长言笑了,我不过是您的手下败将罢了,我们到这里来自然是有公家的事,现在天灾降临的关键时刻我们都得团结一心,怎么还会忙着内斗呢?”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公家的事...说说看?”孙悟明装作没听懂,而对面依然一脸微笑,
“那自然是当今陈国唯一的天子——陈傅,你知道他意味着什么。”
“哦?意味着什么,这我可得向何泽兄你请教请教了。”何泽依然不恼,继续道,
“今天下大乱,国君陈志身体抱恙,要想这天下太平这陈傅必须回去继承皇位!”
“嗯,何泽兄说的有道理,但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消息,我从来都不认识那天子陈傅。”几轮交锋后,何泽脸上的笑容开始消失,
“怎么,悟明兄难道是要与这天下苍生作对?!”
“哦哟,这么大的帽子我可戴不起,我只是小小【鎏金】的队长孙悟明,不过现在的【鎏金】,也都被你毁了。”
话不投机,何泽的表情逐渐阴沉,他慢慢地抬起一只手,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每一个人都抓紧了自己的武器,
在这肃杀之境中,一阵风吹过,
“叮铃铃”铃铛摇晃的声音传来,似远似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铃铛声音极具穿透力,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铃铛好似在脑袋中摇响一般,那些只留有一丝自我意识的兵傀都歪起脑袋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对面的几人眼中同样闪过疑惑,何泽第二反应是抬头看天空的那轮紫色太阳,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喃,
“不是说这边不会受影响吗?”
随后,“踏踏踏”的脚步声盖过铃声传入耳中,仿佛从众人的意识中走出来一般,一个赤脚少女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央。
不只是孙悟明,就连何泽也同样蹙紧了眉头,仿佛这个女人就是那么凭空出现的,但是又总觉得她就是从一边正正常常的走到这里一样,
她的皮肤白皙无比,暗红色的露脐衣装将她的皮肤衬得更是白嫩,背后是一把足足接近她身高的长刀,刀柄末尾系着一颗金色的铃铛,
随着她的踱步摇晃出声响,虽然赤着脚,周围热浪灰飞,但毫无气息波动的少女却依然纤尘不染。
所有人都还在警惕着这个忽然出现在冲突中央的少女,一边的颖皓已是冷汗涔涔,
断月,是颖皓及笄之时颖家赐给她的名号,颖家的功法便与这月有关,日暮之后的月夜,阳衰阴盛,此时是颖皓的全盛状态,
此时单论力量速度她不比队长孙悟明差,但同时,她还能在阴极之地借助鬼气辅助自身,
这鬼气便是那些死去后执念怨念极重的存在留下的东西,纯粹,阴翳,过于阴盛之地甚至能再次催发魔性孕育魔物。
此时的紫日之下,鬼气也是浓稠得吓人,好在颖皓本就用鬼气辅助修炼,这东西大多都是直接穿透一切东西就像一股闻不到的气味一般随意飘荡,
但此时颖皓却看到那些虚无缥缈鬼气正以少女为中心聚拢,在只有她看得到的鬼气下,少女的皮肤衬得惨白,
但惨白之下,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漆黑无比的深渊,浓密的死气从深渊中喷出,而那鬼气又是无休止地往深渊中奔涌进去,
吸引鬼气?这是颖皓不敢想的,单是现在的她引导些许鬼气辅助功法运转就已经会出现失控的情况,得有老大在身边才能镇得住她,
而此时面前的少女却在举手投足之间都在引导着鬼气的流动。
察觉到身边人不对劲的陆瑶微微侧头向颖皓那边,
“你认识?”颖皓则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私语,直到陆瑶轻轻扯动她的衣袖颖皓才勉强将自己的恐惧收回,
“老大,千万不要和那个人起冲突,我感觉那个人很强!”颖皓开口就是一个重磅炸弹,平时好战的颖皓此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几人自然是十分慎重,
随着少女打量完何泽那一边转过头来,几人瞬间绷紧心弦,赤红的双瞳,加上两颊晃动的赤红耳坠,在紫日下透着很深的诡异气息。
双方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片刻,少女率先迈出了脚步,毫不在意对方警惕的目光,像是逛花园般几步就到了孙悟明面前,
她比孙悟明要低出一个头还多,她伸出手,依然保持沉默,孙悟明也是一愣,但随即他想起一个东西,
抬手一翻,一张纸片便出现在手中,那是天和轩骊送信给他时附带的一个小卡,只是写了一句会有作用,
也不知道为何,当这个少女毫无敌意地伸出手时便让他想起了这张卡片,
纸片墨黑,一个赤红色的符文在上面,孙悟明也没时间研究便将这东西收了起来,难以想到此时竟派上了用场。
接过卡片,少女面无表情地抬眼一扫眼前之人,随后那卡片化成条条红线顺着少女手臂缠绕成少女手臂上的红绸,
“这些人,解决?帮你?”在沉默的气氛中,少女片断地开口,勉强能够听懂,但此时的场面多少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孙悟明只得木木地点了点头。
少女转身,后背剑柄上的黄金铃铛再次一震,“叮铃铃”对面的何泽还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一道赤红的光就已经到了近前,
周围的兵傀瞬间反应,数道攻击立马迎向攻来之人,少女眼中闪动红芒,一股气息从她周身飞散,那攻来的八人竟瞬间被定住,
看到已经近在咫尺的手抓来,何泽自然不敢有所保留,一个旋转的风球凝聚在抓来的手和他之间,那风球瞬间扩大将攻来之人包裹,
周围就被风蚀出一片真空来,刺耳的刮擦声响起,下一息,风球爆开,少女浑身丝毫没有变化,
那八个被定住的身形虽然已经挣脱开,但那个少女已经又是随着一道红芒再次到了飞速后撤的何泽近前。
更为凝实的风刃瞬间砍出百道,何泽在这个完全看不透的人面前再次险之又险地飞出百丈,
那些兵傀也顾不上孙悟明他们,如群起的蚂蚁一般疯狂扑向少女的位置,
见两次逃出自己手掌心的少女也不恼,她站定半蹲下身子,将身后立起的长刀往右侧下压,出鞘一尺,
一股无形的气息瞬间冲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心中一紧,就连孙悟明都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算是隔着很远的他都在这气息放出来的一瞬感到全身一个激灵,
像是煞气,但并不,煞气中充满的是杀意,而这股气息中充满了死亡的气味,几人觉得有些熟悉...
“鬼气!”颖皓脱口而出,疑惑的众人也立马反应过来为何对这种气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小皓,你确定吗?为何这个看起来毫无功力的少女身上会有如此浓重的鬼气?”
“错不了,从她出现的时候我就看到周围所有的鬼气都在以她为中心聚拢,没想到她竟然能将这种东西掌握到如此程度!”
彼此了解的人清楚,这鬼气的浓郁程度到底有多么可怕,此时竟然就在这个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少女身上展现出来,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你给她的是什么东西,竟能让这样的存在来帮我们。”一直不语的向冉发出了几人心中的共同疑问,
孙悟明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看来,我们又欠了天和轩骊一个人情啊...”说话间,孙悟明掏出了一封信纸,
上面简单地向他说明了局势和问题,外加上苍桐他们的道来种种都写在了信上,而如今又来上这一出...
孙悟明抬手将手中的信化为飞灰,抹掉这份密信,随即抬头看着那轮紫日,
所以,你这局算赢了吗?
一月前,遥远的杨象城中,
“呼!”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过来,天和轩骊紧捂着心口,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捏住,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是长出一口气,
看着窗外宁静的夜空,她的记忆再次回到先前梦中的场景,不,那不能被称为梦,那是未来,皇家覆灭,诡物降临,人间毁灭,她看到了未来!
缓了片刻,她翻身下床到桌边,提笔欲书,却因脑中纠缠的乱丝停滞住,思考了好一会儿,她才落笔写下两封信,
写完后,靠着椅背看着微亮的天空,她抬手往胸口睡裙的夹层抹去,当一个方片的手感出现在手中时,她的瞳孔还是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拿出,是一张漆黑的卡片,一面是血红色的符文,写信之时,她还是在心中不断念着,希望都是假的,但事实证明心中留存的那一丝侥幸还是没有发生,一切都会到来,
而现在自己所做的,不知是否能真的能挽回她口中那既定的未来,这场劫难她无法置身事外,她也得开始铺路了,
看着那张漆黑的卡片,一段似乎本不应该存在脑海中的记忆涌现,
对面是一个金发之人,还有一个黑缎缠目,身着黑纱披着神秘气息的女人,
那个金发人是他吗?轩骊看不清楚,但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就是他,先前的梦好似退潮般在记忆中消退,
但那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也愈发强烈,恐惧的战栗与死亡寒意好似一把刻刀刻在了她的记忆深处,即使什么都回想不起来,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受,
最后只剩下一个画面的记忆里,是那个人向自己伸出了手,他的手中是一枚黑子。
指尖划过手上的戒指,泛起幽蓝的微光,窗外,斜射出去的影子忽然拉长,一个身影贴着墙壁悄然出现,
“将东西尽快送到。”
“是。”
此时此刻,天和轩骊伫立窗前,此时夜空也如一个月之前漆黑一片,但有的东西不同,
昏暗的灵石灯下,千万颗星辰闪烁在她的睡裙之上,还有两颗深邃的黑星凝视着远方,
她神色凝重地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攥着胸口的项链祈祷着,窗台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
她发现千里之外的东西,鲜血,惨叫,死亡,绝望...在自己的心中愈发地清晰起来,那里的一切都在如梦中的场景一般上演,
忽然,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钻入脑海之中,天和轩骊猛地抬起头再次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深空,片刻后她再次低下头默默祈祷着......
战场上,人,兽的尸体堆成一个又一个的高峰,不见地面,只有粘稠的血河在尸堆中蜿蜒,天空也不再只是紫色,还带着血红,
一个血影此时正站在一个最高的尸堆之上,他的血已经快要流干,只是拄着剑半跪在地一动不动,
砍碎了多少魔物他不记得了,也不记得砍下了多少被同化的战友的头颅,现在的他也感受不到疼痛,
“他妈的,老子也要被同化了吗?谁,谁来...?”一个回头就好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狼烟四起,入目皆是猩红之色,
没有人了,他的身后没有人了,他的力气也用尽了,就连撑住身体的力气也没有了,脱力倒了下去,顺着尸山一路滚入了血池之中,双眼也开始发黑,全身变得越来越轻,
“娘的,谁来杀了老子...”直到双眼一片漆黑,他还在念叨着这句话,感受着逐渐‘消失’的身体,他的嘴角上扬了几分,战死沙场吗,这正是自己的愿望,不过可惜了...敌人没有杀完...话说,陷阵军拖的这段时间有作用吗?
等等,为什么...我还没有死?意识和眼前都是一片漆黑的男人忽然有些困惑,
忽然间,感受到一阵清凉的风吹拂过身体,渐渐地,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四肢,躯干,但随即也传来钻心的疼痛,仿佛一把钻头直接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他疼的猛然睁开眼来,不仅如此,他发现他还坐了起来,只是好疼,还是躺下吧,无力地仰躺下去,又给自己疼得龇牙咧嘴,
“什么,情况。”男人没太明白此时的情况,我这是到天堂了?
所有的感知逐渐回归,为了消减浑身传来的疼痛,男人尝试去思考究竟怎么回事,但这又怎么可能想得明白,索性不再想,努力尝试站起身。
“嚯嚯,这位小道友莫要轻易动弹啊~”一个老者的声音悠悠传入耳中,
“坏了,真到天堂了?”男人自顾自地嘀咕一声,
“小道友真会说笑,来吃这个吧,吃了这个兴许会好点。”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男人眼睛睁开一个缝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瞟去,
依然是尸山血海,但此时自己的左侧确实半蹲着一个白衣白发的小老头,他伸过来的手中是一颗通体金色的丹药,
“我没死?”男人有些吃惊,老者闻言轻笑一声,
“老夫吊住了你一口气,你还能活,而且,你被人看上了~”莫名其妙的话让男人更是一头雾水,但脑子理顺后他又忽然发现这小老头太干净了,
在这片尸山血海中,这人的衣袍竟是一尘不染,难道这就是神仙?想到这男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顿时,他的眼眶就红了几分,
“仙,仙人爷爷...”
看着眼前一秒一个样的男人老者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厮不是被打傻了吧,快快快,先把这个丹药吃了。”老者把丹药塞进男人手中,男人点点头将丹药吃下才又发现自己什么时候站起来了?
不对,不是自己站起来了,而是自己飘起来了,再次看向老者,心中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
“仙人爷爷,我没有辜负陷阵军!”嘹亮的一嗓子给老者吓一跳,老者莞尔一笑,然后认真地盯着男人的双眼,
“你们做的很好。”说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要是我们能再快一点就好了...”话音未落,震天的咆哮声响起,男人只觉得感受到了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仿佛下一刻灵魂就要飞离一般,
但随着老者手中结印,一阵乳白色的灵力将二人笼罩,灵魂中传来的痛楚瞬间消失,男人也得以回过神看往吼声传来的方向。
还没问出内心的疑问,视线的尽头处就出现了一个惊得男人一动不动的东西——只见在那视野的尽头,紫色天幕之下,一个扭动的躯体出现,
即便隔得很远很远,都能闻到那东西身上传过来的一股恶臭,还有,恐惧,面对如山海般一波又一波无穷尽的魔物,男人都没有过一丝却意,
但此时遥远天边的那个庞然大物却实实在在地让男人感受到了恐惧,那东西飞速扭动着,九条触手在周围甩动着,每一条触手的末端都是一张嘶叫着的深渊巨口,而中央是一个巨大黑白相间的东西,那分明是一个眼球!
那东西正在不断接近,它身下是一些‘跑’不过它的血肉大军,随着它的挪移不断被挤压爆裂,黑压压的一大片正朝着这边倾轧过来。
似乎只要那东西想,它便能上九天取日月,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男人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可笑,还妄图阻挡这样的东西,在空中的他无力‘跪’倒在地,
身侧的老者感受到了男人奔涌的情绪,抬手摁在了男人肩膀上,
“别去看,这东西会消耗你的理智。”男人颓败地摇了摇头,
“什么都阻止不了吗?我们明明死了那么多弟兄...”老者又拍了拍他的肩,
“现在的人确实还是弱了,不过,会有的,会有那一天的。”男人疑惑地昂起头看向身侧的老者,
也就是这一阵的分神,远处那个怪物又近了许多,男人已经能够感受到天地的颤抖,那嘶吼声也越来越近,最后他将目光移到老者身上,
“我们该怎么办?陈国...人类该怎么办?”发自内心的不甘,发自内心的绝望...
老者没有再说话,他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就在那怪物甩动触手激起的风浪已经能够吹起七老者额前的白发之时,老人忽然在手中摸出了一个葫芦,
说是葫芦,其实更像一座小山,葫芦上半部分盘绕着碎石绿藓,下半部分则是盘绕着白烟,中心有一个被烟气遮掉一些的字,不过不难看出是一个“蓬”字,随着葫芦周围的白色烟气流动,震荡的天地变得更加摇晃,
地面开始裂开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沟壑,紫色的天空也裂开出其中的虚无。
忽然,一个东西将整个紫色天幕砸得粉碎,整个天空如冰面一般裂开错综复杂的裂纹,砸穿天空的黑点急速放大,
只觉得眼睛一花,天空黯淡了下去,男人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这哪是天色变暗,这是天‘塌了’!
第三道防线,修士,兵卒全都严阵以待,因为陷阵军的拼死抵抗,第二线的大半残军得以补到第三线上来,在卫将军的指挥布阵下,所有人都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决心,
因为一旦此线被破,或许整个沧海州还有华封州都将生灵涂炭,过了许久,一波魔物袭来,
“放箭!”随着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火雨覆盖了那群魔物的方位,紧接着,近卫死士便直接往前冲杀,远处战台上的卫将军眯眼看着远处魔物群的规模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不够,太少了,这些魔物的数量太少了,那剩下的去哪里了?难道这些魔物还会自发地集结吗?若是真的这样...卫将军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此时他不能将这些东西说出来,不然好不容易重振起来的军心将会在下一刻崩溃。
“报!袭来魔物已被全部清剿!”斥候在后面传来捷报,卫将军心中还是难免泛起欣喜,
“报!前线有一些发现,说要将军亲自前去!”虽然有些疑惑,但卫将军还是点了点头,直接跃下数丈高的战台,在几个侍从的接引下奔向前线。
走到最前面,卫将军总算明白为何必须他亲自前来,这一波袭来的魔物已经被全部清剿,而一个算是“领头”的魔物是被同化的军士,他是...
“全员点火!”卫将军咬着牙喊出,一线的所有人都举起了火把,
“送司主归天!”他们将被同化为魔物的士兵全都堆在了一处,而最上面的那具尸体,便是千疮百孔的镇魔司司主——仇武。
这一线的禁卫军有不少都是仇武亲自练出来的,仇武就像他们的第二个父亲一样,怎么能不让人感到悲伤,但掀开悲伤,所有人的心中都燃烧起了更为旺盛的愤怒,势必撕碎所有魔物的愤怒!
列阵迎敌,但依然迟迟不见任何魔物的踪影,事出反常必有妖,卫将军只觉得现在压力山大,究竟是继续坚守在这里还是主动出击?脑海中不停地推演博弈,未知的恐惧缚住手脚,让他额头冒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是什么情况?”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一直低头沉思的卫将军在喧闹声中一齐抬眼看向天空,此时他才发现紫色的天幕裂开了许许多多细密的裂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等他思考,只觉得眼前一花,澎湃的气浪卷着云气将木制的战台瞬间冲垮,连忙在空中调整身形落到地上,侍卫也立马围上来一同抵御着这恐怖的飓风。
坏了!这是什么招数,卫将军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整个第三线在这股恐怖的气浪下完全扭曲了形状,若这是那些魔物准备的,那它们的目的完美地达成了!
“不能坐以待毙,让阵线全部后缩,能缩多少缩多少...”感受到气浪渐弱的卫将军立马下令,但没等他下完令,他发现空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葫芦!
不,不是葫芦,这是一个岛!葫芦的形状,上半部分是山林,而下半部分漂浮着云气,一个“蓬”字隐约可见。
此时,和白发老者在一处的男人已经来到了整个岛的上空,他的位置可以看到那恐怖的魔物和大半个葫芦岛,
这个葫芦岛太大以至于原本遮天蔽日的魔物此时显得也没那么恐怖了,
“仙,仙人爷爷,这,这到底是?”老者闻言转过去眯眼笑了笑,
“别这么叫我,我还没成仙呢,叫我...”老者捋着自己的白须想了想,
“叫我洪公就好。”话说完,老者没有再回答男人的其他问题,而是盯着那魔物的方向,只见那边有几个黑点不断放大,很快也到了这个葫芦岛的上空,
几人身着暗紫色长袍,都无法看清兜帽下的样子,他们一脸阴翳地盯着同在一个高度的老者和男人,四道元婴境的气息轰然爆发,
在老者后面的男人感受到这碾压的气息不由得心中一颤,他还在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几人瞬间消失,一股死亡的寒意爬上心头。
“铛”地一声,男人刚闭上的眼微微睁开一个缝,
只见除了自己和老者之外,出现了一个虚影,像一个白髯老人,看不真切,但男人又看得出来这个白髯老人在笑,男人好像看得清这个老者的眉眼,但仔细看去却又是一团模糊不清的虚影,
攻来的四人自然是被这个虚影全部挡住,只见那虚影轻轻弹指,不,看不到他的手指,但男人就是觉得这个虚影弹了一下,那四个紫袍身影竟被瞬间弹出百丈,并且吐出一道血线。
“这个人究竟...”男人今天已经被震麻了,
“你究竟是谁!”对面一人吼出激起刺耳的嗓音,
蓬莱岛之下,刚稳下来的大军看到了遥远的地平线上那头胡乱扭曲的怪物,也看到了空中那个似清晰又似模糊的虚影,呆站在那儿的卫将军仰着头,
“这究竟是...”
“吾自蓬莱!”短短四个字,却如九天雷霆响彻天地......
神瀛洲,一个巨大的岛屿群浮在空中,就像蓬莱岛一样,但这个岛屿群没有那么立体,而是平铺开来,其下奔腾着云气,就那么在空中漂着,
这里没有紫日,而是一轮红日。
朗朗红日之下,一切都赤红一片,而空中漂浮着的群岛遮蔽下,是战火硝烟,残兵断戟遍地,却不见血流成河,这时,一个魔物正在地里缓慢挪动,它好像很怕死,
在这方暗红的阴影中,似乎没人发现这样一个存在,突然,一圈红光照向地面,正是那个躲在地里的魔物的方位,
那魔物也好像是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大片的土地开始如波涛般涌动,这魔物飞快地加速妄图逃出红光的锁定,
可惜,无用...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裹着一块黑貂绒,躺在一块白色的石板上,石板看起来很硬,但男人却躺得很是惬意,他手上端着一个酒樽,猩红色的酒液晃出诱人的光泽,看着杯中荡起圈圈波纹的酒,
他轻轻地在酒杯上一弹,“叮”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独属于他的大殿之中,大殿的门上是‘夜王宫’三个大字,而整个群岛的头部,也是一方巨大的匾,上面写着‘夜王城’三个大字。
此时在夜王城下的地面中那被锁定的魔物已经将速度催动到了极致,可纵使近百丈的身躯,在夜王城下也宛若蛆虫一般渺小,
随着锁定它的红光消失,“嘭”地一声巨响,一个红色的东西眨眼便从上空插入了地面,
霎时间,那片地面瞬间崩裂开来,那蠕虫魔物的身躯剧烈地扭动出地面,那红影是一把通天的巨戟,将那百丈蠕虫直接钉在了那里,
“吼!!”那蠕虫爆发出不甘的嘶吼,迎面而来的是更多的巨型兵器,“轰,轰,轰”随着大地的一次次颤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崭新的天坑出现了,
而天坑中不见蠕虫的身影,仿佛在先前的兵器风暴中被直接砸成了尘埃...
夜王宫中,那个披着黑貂绒的男人饮下一口杯中酒,而后放下酒杯闭眼欲睡,忽然,四个字回荡在脑海之中,他又睁开眼来,嘴中呢喃着“蓬莱”二字,
“你也听到了~”夜王话音悠悠飘落到宫殿的一个角落,有一个人正依靠着墙壁遮蔽在阴影之下,没有说话,
“老东西回来了~我的清闲日子怕是快到头了...”说着,夜王眉宇间透出一股无奈和不情愿,随即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趁现在,哈~”说着,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再睡一觉吧~”再次闭眼躺下,不再管那边那个人,平稳的呼吸声传来,靠在阴影中那人又呆了很久才走出来,
金发金瞳,黑衣红边,刚走出几步,他就忽然跪倒在地,双手用力地抱着脑袋,霎时间,红色黑色的煞气几凝成实质在他周身环绕,周围的空间被瞬间扭曲撕碎成一个个旋涡,
旋涡碰撞,将空间炸开一个比一个大的缺口,整个大殿都忽暗忽明地闪烁起来,但酣睡的夜王没有任何反应,但随着他在石板上一个转身,一道流光从指尖飞出进入男人脑袋,
周围的一切顿时稳定了下来,男人喘着粗气起身,他的皮肤下已绷得一片血红,双瞳已变成嗜杀的血红色,汗也浸湿了全身,
又看了一眼那个依然熟睡的夜王,男人慢慢地走出了大殿。
也无人看到,躺在石板上的夜王眉头紧紧蹙起,眼皮剧烈抽动了几下,似乎快要醒来,但慢慢地,他的眉毛又舒展开来,
不知又睡了多久,睁眼,从石板上坐起,他有些失神地看着大殿口,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有谁来过?又有谁离开?他想不起来了,张开手,一枚黑子静静地躺在手心,一段记忆涌了进来,
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正向自己伸出手,他在笑?说不上来,他的手心正静静地躺着一枚黑子,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许湿润,所以,他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吗......
一人立于群山之巅,剑眉星目,头上扎起一髻,他穿着深蓝色的束衣,背着一个漆黑的剑匣,
在他的眼中,是几十里外的战场,异种何罗鱼的出现,到蓬莱的降临,再到那何罗鱼消融在一道光芒之中,一切结束后,他折头离开,
几步跨出,他挺拔的身躯逐渐佝偻,乌黑的头发也开始变得花白,一颗眼球鼓起,只剩下眼白,身后的剑匣变成了一根枯败的木拐,身上的衣服也变得褴褛,俨然成了一个瞎眼老乞丐的模样,
望了望逐渐漆黑的天空,他抬手一翻,一颗黑子就静静地躺在掌心,眯眼思考了片刻,他再次低下头往漆黑的山林中走去。
回到战场这边来,在孙悟明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那个少女拿着长刀将何泽逼入了绝境,先前的八个兵傀还剩三个,
那些临时转化的低阶兵傀东一块西一块的到处都是,现在的何泽也是相当狼狈,他的左袖已经空空如也,
“叮铃...”那铃铛的响声再次响起,何泽瞪大了双眼不断扫视着四周,三具兵傀将他夹在中间,其中一个巨斧已经断了,另一个也是少了一条臂膀,
“叮铃...”又是一声铃响,那赤瞳少女就忽然出现在了何泽身前,是的,穿过了那三个兵傀,就在何泽眼前突兀地出现,
一刀横斩,何泽险之又险地避开,但最恐怖的不是这一斩,而是这一斩之后,少女身后的鬼气会凝结成一把黑紫色的刀刃,跟着少女出刀的轨迹再斩出一刀,而这一刀,无法阻挡。
何泽仅有的右手飞速结印,那三具兵傀瞬间干瘪下去,他的气息也隐约就要跨出具灵到元婴境,一道白色的墙出现在他与少女之间,实际上这不是一堵墙,而是空气乱流极致压缩下成为了苍白的一面,
一道黑紫色的刀刃瞬间斩过眼前的区域,少女周身三十丈的范围,鬼刃如切豆腐般切开了一切,那堵风墙也被拦腰切开,
“轰。”远远观战的孙悟明等人此时才知道这堵能够凝实成白色的风墙究竟蕴含了多少的力量,整片林子瞬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龙卷,先前被火烧死的树都倒卷往天空,
一时间黑尘遮蔽了双眼天空,遮蔽了天空,遮蔽了森林,
待飓风平息之后,周围只剩下零星的巨树没有被卷走,视野一时间开阔了许多,而那个赤瞳少女出现在几人面前,此时她已经收起了长刀,众人不再感受得到那股凌人的气息,不过颖皓眼中情景依然没有变。
“天子在何处?”少女直接开口问道,
几人一时陷入沉默,犹豫着要不要回答,
“北面的云陌还是西边的山海?你们之中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此话一出,孙悟明瞳孔猛地一缩,身后几人不太清楚天和上层的安排,但孙悟明清楚,
在天和轩骊送来的密信中说她安排了伪装成天子的人向北出发往云陌,并且光能说出云陌已经能够抵达这一消息,此人在大能的行列之中...
“西边的山海关,敢问阁下名讳。”孙悟明思索片刻便直截了当地开口,以这人展现的实力来看几人估计不会有机会,加上先前密信中的那张卡片,现在只能相信她了。
少女听到孙悟明的话后,脸上没有表现出怀疑,但还是微微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空气安静了片刻,少女忽然开口,
“嗯,你没骗我。”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阁下可留姓名。”孙悟明再次开口,少女没有回头,边走边给自己扎起了先前摇散的丸子头,就在众人以为此人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之后,一个声音悠悠地飘来,
“蓬莱鬼王魁蚩。”短短六个字,几人被震得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什么意思?此人来自传说中的蓬莱仙山?
对他们来说上一次蓬莱的传说是他们还没生的时候,几百年前的事了,此人的话意思是不是说蓬莱的仙人们出山了?
随着蓬莱山的降临,几人也不再怀疑先前女人的身份,紫色天幕被击碎,一切重归黑暗,众人眼中都充满欣喜,只有孙悟明依然愁眉未展,
向冉自然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
“你在担心?”孙悟明闻言转过去抬手搂住女人的肩膀,脑袋侧靠着她,
“百年前的那场灾难蓬莱都未现世,而这次连蓬莱的仙人都来了,你说我们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劫难?”感受到男人的忧心,女人往他的怀中缩了缩,
“能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呗,你说,要不我们也去找田丰他们怎么样,只要大家伙在一起...”
孙悟明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个沧澜小队,
“好,那就去找他们,大家伙肯定也想他们了。”...
黑暗中,一块土松动了几分,紧接着一只手突了出来!这片土像是刚盖上去的,所以不是特别夯实,随着土块的崩裂,一个人影困难地爬了出来,
他的青衫已经染得即黢黑又血红,他的左袖空空的,腰间是一个狰狞的伤口险些将他拦腰切断,
他的脸上也满是血污,但不影响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他死死地咬着牙,嘶吼出不甘,
“你没杀死我,那总有一天!”腰间的疼痛太过剧烈以至挣扎着爬起的何泽感到一阵天昏地暗,
“别动了小弟弟,再动会死的喔~”一个戏谑的声音从后方响起,何泽猛地转头抬手就是一道气刃斩过去,
“噗”地一声,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身影就被从胸口到腰处切出一道狰狞的伤口,何泽正欲运功斩出第二击,那个身影瞬间就贴到了近前一把抓住自己仅剩的右手,
到了近前何泽才看清这是一个妖艳的女人,婀娜的身姿被那道伤口破坏了美感,但丝毫不影响她如一条蛇一般顺着自己的右手盘绕在自己身上,
冰冷的毒蛇吐出信子在自己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被冻住一般僵在那里,随后修长的手指摸上了自己的脸,盖住了眼睛...
之后何泽便没了意识,如同一个木偶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女人怀中,或者说更像是死了,但他并没有死,
“哎呀小弟弟,你刚刚下的手可太疼了,等你醒了得好好补偿我呀~”女人擦拭着何泽满是泥土血污的脸,眼中越看越是喜欢,
“这是彦的刀伤。”另一个声音响起,抱着何泽的女人抬头循声看去,
“那个小丫头的金铃日轮?”阴影中走出另一个女人,不像她招展的紫色罗裙,暗沉的黑裙令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压抑无比,黑裙女人点头回应,并伸出手,
一阵黑色的灵力便托着何泽的身体从紫裙怀中出来,紫裙女人脸上写了不满,但还是任由怀中之人被带走,毕竟黑裙女人更擅长治疗,并且这伤口还是她弟子造成的...
蓬莱山上,男人看着那个虚影爆杀那四个元婴境的人跟碾碎虫子一般,随后又通过什么大阵召唤出来一道湮灭一切的光柱将那个完全想不到要怎么击杀的魔物直接抹去后,久久回不过神来。
此时他坐在一个亭子中,亭子外是清澈的湖和鸟语花香,那白发老者给自己带来这后就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越是坐着,男人就越是感到局促,自己究竟是被看上什么了?先前那个老者说的话他可还记得,莫非...这蓬莱山上的仙人同那皇宫中的达官贵族一样有龙阳之好....
想到这男人不禁一阵哆嗦,他连忙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能这么去想蓬莱山上的仙人,肯定不是这样的,可在这等着真的很折磨啊。
思绪繁杂,男人干脆往后一躺,索性什么都不想了,静待其变吧,
就这样想着,一阵清风吹来,只觉得钻入鼻中后全身从内到外都干净了一般,男人连忙起身看往亭外,
此时亭外正站着一个白髯老人,和先前见到的那个白髯老人不同,这个老人的身形十分高大,虽然不健壮,但隔了一面湖也让男人感觉自己站到他面前去大概还会矮他几个头,
只见那个白髯老人朝着自己眯眼微笑,男人拘谨地低头致意,随后白髯老人踩在空中几步跨出就到了亭子中,男人看着这个果然高出自己两个头的老者咽了口唾沫,
自己可有接近七尺的身高,这老者恐怕快八尺了吧!
“贫道蓬莱护法仙人字仲阳,别人都喜欢称呼我仲公。”
“参见仲公。”虽然没听过不认识,但是光护法仙人这么一个称呼就已经让男人无比敬重,但男人没有当过多大的官,也不知道朝见皇帝得是怎么行礼,索性跪下双手举着拜了下去。
仲公见此也是“噗嗤”一笑,抬手托住男人跪拜下去的双手,将他扶起,
“不必如此拘谨,行礼一会儿再行也不迟,我且问你,若你获得一身神力,可否愿意将这一身神力献于人间?”被扶起来的男人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理明白仲公的话后认真地看着仲公的双眼,
“我愿意,当我穿上这身盔甲的时候,我早已经做好了献出一切的准备!”看着男人坚毅的双眼,老者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那我收你为徒,教你神通你可愿意?”
闻言男人根本压不住脸上的惊喜之色,这是什么凡人登仙的情节?他稳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深呼吸两口,
“我愿意。”老者微笑着捋着自己的胡须,
“那还不快报上名字,认师傅!”
男人立马跪下身子,
“晚辈弈,拜蓬莱上仙仲公为师!”
“好了起来吧起来吧,弈这个名字单调了点,以后你就叫后羿吧。”
“谢谢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