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年3月29日南京微泰医疗实验室
呼吸机的警报声在午夜炸响时，陈甜正用牙齿撕开一包白砂糖。
葡萄糖颗粒洒落在她瘫痪的大腿上，像一场微型流星雨。欧阳远改装的无创呼吸面罩被她丢在墙角，透明管道仍保持着最后时刻的弯曲弧度——像某颗彗星被太阳引力撕碎前的轨迹。
“你疯了？“欧阳远撞开实验室的门，手里还攥着正在计算CT-2024小行星轨道的平板，“血氧饱和度都掉到82%了！“
陈甜用尚能活动的右手食指在糖堆里画着螺旋，呼吸浅促如将熄的恒星：“知道...为什么我讨厌...呼吸机吗？“她的指甲缝里嵌着糖粒，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它让我...想起...脉冲星的...死亡灯塔...“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她的瞳孔照得透亮。欧阳远这才发现，她的虹膜边缘已经出现灰蓝色的缺氧环，像正在冷却的白矮星。
▌第一场景：废弃气象站（4月1日暴雨）
陈甜的轮椅卡在生锈的铁轨上，雨水顺着她的脖颈流进呼吸辅助肌的凹陷处。欧阳远跪在泥水里组装设备，他的发明看起来像天文望远镜和呼吸机的畸形结合体。
“用射电望远镜的...伺服系统...驱动膈肌？“陈甜的笑声被雨声切碎成电波噪音。
欧阳远将电极贴在她颈动脉旁，金属触点沾了雨水滋滋作响：“当你想吸气时，它会检测喉部肌肉的微电流...“
一道闪电劈下，设备突然亮起幽蓝的光。陈甜猛地弓起背，像被超新星冲击波击中的星际尘埃。她的肺部第一次自主扩张，空气涌入的啸叫声与五百米外紫金山天文台接收到的射电爆发完美重合。
“成功了...“欧阳远的声音颤抖如太阳耀斑。
陈甜却盯着自己手臂上竖起的汗毛——那上面缀满雨滴，每一颗都倒映着扭曲的星空。
▌第二场景：渐冻症病友论坛（4月3日晴）
论坛ID“甜星“的帖子在凌晨三点发布：
《如何用天文软件控制你的呼吸》
配图是欧阳远的改装设备，文字说明写着：“当船尾座脉冲星信号达到峰值时，伺服电机会给你一个0.3秒的深呼吸——比任何人类都准时。“
欧阳远抢过平板时，陈甜正用眼动仪浏览回复。最顶上那条来自ID“北极星之子“：“我女儿上周走了，她最后的心电图和天鹅座新星的光变曲线一模一样。“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欧阳远的手指在平板上敲出黑洞般的裂纹，“FDA会把我送进监狱！“
陈甜缓慢地眨眼，睫毛在面颊投下日晷针般的阴影：“那你...更该...抓紧时间...“她的右手滑落到大腿上，糖粒已经融化成了粘稠的星云，“我的...右手指...明天...就动不了啦...“
▌第三场景：天文台地窖（4月9日 23:51）
欧阳远的预测模型没有错。
陈甜躺在射电望远镜的备用反射板上，呼吸频率正以可计算的速度衰减。她身旁摆着那个糖罐——还剩最后三颗。
“今天...CT-2024...过近地点...“她的瞳孔已经无法聚焦，却仍固执地望向天窗，“你说过...它的轨道...像我的...“
欧阳远突然扯开衬衫，露出胸口贴着的肌电传感器。显示器上，他的心跳曲线正诡异地与陈甜的呼吸波形同步。
“我重写了算法。“他将传感器导线缠绕在她无名指上，“现在我的心脏...是你的备用呼吸机。“
子夜钟声响起时，陈甜的糖罐从反射板边缘坠落。三颗薄荷糖在月光中划出淡绿的轨迹，像三颗逆向坠落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