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东方弟子(1 / 1)

冷月高挂,鸦默鹊静,寒风冷冽。

风乐愉在门外,脚旁的青风剑寒光闪烁,寒气逼人。

她一言不发,叩首又叩首再叩首,似乎要把头磕破了才肯罢休。

煞气也没了形状,化入空气中,不见身影。

杨管家站立在一旁,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昔日活泼天真,慧心灵性的小姐,如今在月色下却如万载寒玉。

见此状,管家心里万恨千愁袭来,又痛又悲愤。

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面颊的皱纹扑簌簌往下直流,仿佛冲刷出河床的湍流一样。

叩首的声音乘载这风乐愉千斤重的自责和懊悔,声声清脆,声声入耳,似能穿透月色,穿透山川,直达阴司。

月色越浓,寒气更甚,杨管家拭了下眼角的泪水,慌慌急急上前一步,要扶风乐愉。

“小姐,老爷夫人不会怪小姐的,您就起来吧!”

风乐愉脸上的泪痕已干,一双凤眸却遍布血丝,眼皮儿也泛着淡淡红色。

她跪着望着那灵牌,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化成眸中一丝坚定,起身要离去。

杨管家跟在身后,紧问道:“小姐,你,去哪?”

风乐愉头也不回,冷漠道:“还能去哪。”

是啊!天大地大,她也没地方可去。

这该死的节阴铃,让她在凡间什么事都做不成。

只要靠皇宫半步,就可有感受到穿心之痛。

万箭穿心她体验过了,所以现在她半点承受不了着一剑之痛。

刚刚那煞气化成利刃,刀刀穿心,她虽不言语,却已是碎心裂胆,难以承受。

杨管家的目光,说不出是焦灼,还是无奈,但声音已异常急促,追赶上风乐愉。

“你师傅说……”

又是师傅。

风乐愉停下脚步,脸上却是漠不关情,将其打断道:

“不去了,万一他把我抓起来送给顾长宴,我岂不是亏大了。”

言似讥讽,似无奈。

杨管家又问:“那,小姐可有话托我带给他?”

话?

有什么话。

“无话可说。”

她同师傅无话可说。

杨管家低头,默然无声,许久,才又汲汲忙忙问:

“那小姐什么时候再回来?”

风乐愉的面上显出变幻的神情,皱眉许久,将话题转移,劝说道:

“杨管家,你也离开逍客山庄吧,如今守着,已没了意义。你杨家尚且还有人,可继续过好往后的日子——”

顿了顿,嘶哑的声音凉薄道:“我风家已没人,你不必再为我风家做事。”

她长身隽永如杨地笔直伫立,仍由风吹雨打,也不动弹分毫。

淡淡的月光投射下来,她的中衣上反折莹莹光亮,是她青风剑上催发出来的寒气。

杨管家闻此,急上心头,喘着气道:“小姐这是要赶我走?”

“何来赶字一说?”

风乐愉环顾山庄四周,道:“你看这山庄,早就没了,而我风家也没了后,你大可不必。”

杨管家看了一眼小姐,然后目无焦点地凝视前方,脸上无限凄苦,缓缓摇了摇头。

风乐愉又劝说了许久,杨管家还是执意要守着逍客山庄。

风乐愉无奈之下,说道:“你守着便守着,莫要被人知晓了去,那顾家人——”

说道此处,她又没了声。

沉着脸抬头看月色,片刻,声音镇定而微微嘶哑道:

“我走了,再逗留下去,阴司又要罚我。你好生保重!”

杨管家一路送,风乐愉几次劝说,他才止步。望着小姐的身影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

下山的路,于她而言,并不简单。

每一步都有她和爹娘的身影,以及那喧嚷声、笑语声、小儿啼哭声混合在一起,像有韵律似的,仿佛繁碎的海涛,一次次扑向她。

虽是信步而行,却也不辨东西南北。

这大地茫茫,就她孤身一人,四海飘零。

至山脚下,天边曙光初现,橘色的暖阳徐徐升起,却照不透这一片苍翠松柏,也照不暖风乐愉的身子。

她心里空荡荡的,好像风可以直接贯穿似的。

天南海北,去哪也无趣。

还是只能回到那冷冰冰,又了无生趣的阴间。

*

风乐愉十岁便师承东方家,成为东方家的大弟子。

东方家是巫术的开山鼻祖,所习巫术传女不传男,可到了这一代,东方家所出却均为男子,于是师傅待风乐愉如自己的骨肉之亲,掌上珍珠,亦把最好的巫术传授给她。

论剑术,逍客山庄是无人能敌。

论巫术,东方家举世无敌。

王侯将相、贵戚权门,遇到红白事,都要请东方家出面主持。

而她风乐愉,逍客山庄的大小姐,天资聪慧、颖悟绝人,又集百家剑法,勤学苦练之后,论剑术,她乃同辈中人最好的。

再加上东方家的巫术,可谓是人人恭而敬之。

武林之中,更是无人敢惹逍客山庄。

可是,师傅却能眼睁睁看着她眼盲,失聪!

从此,她在龙楼凤池之中,无依无靠茕茕孑立,受尽旁人欺负。

纵使身上有着最好的剑术同巫术,也百无一用!

师傅都是知道的!

顾长宴得了天下,视风家为蝼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松灭了风家,为了不让身在皇宫的风乐愉得知此事,早早就安排宫人下了药,使她眼盲,失聪!

师傅为何不告诉自己?

为何!

她恨,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摧心剖肝。

她想问问师傅,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就为了保住东方家的地位吗?

那平日里那些视如亲生女儿的话,都是骗她的吗?

可是转念之间,她的恨意又少了几分。

如果师傅当时出手帮她,以顾长宴的性子,必然也不会放过东方家。

师傅是对的。

那谁才错了呢?

是她风乐愉。

她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嘶哑可怕,满是恨意悲愤,双目发出一道利芒。

抽出青风剑,在曙光中肆意挥舞,掠起冷光片片,将两旁的树叶斩了个稀巴烂。

——“顾长宴,我与你势不两立!你不是爱这天下吗?爱着皇位?那好!我就让你眼睁睁看着你失去他们!”

*

至此之后,风乐愉便回了阴间。

阎王和孟婆很欣慰,劝着风乐愉把那个小院子给恢复原样,给这阴司添加几分色彩。

风乐愉拒绝了。

原因是——

“你孟婆种的彼岸花不就是颜色吗?你若是觉得这孟婆庄没意思,那就交给我如何?”

吓得孟婆恨不得一掌把她扇回凡间。

忍着耐心,悄声道:“乐愉,你这还有几十年,怎么等,你要不就先入轮回吧,如何?”

风乐愉佌了她一眼,“想都别想。”

“嗨,我们是无所谓,又不是我们等,只是啊,怕你太无聊哟!”

孟婆一开始还是皇妃皇妃的叫,后来熟悉了,便直呼其名。

风乐愉也不介意,一声皇妃,总能让她忆其万箭穿心之痛。

风乐愉笑:“有你们陪着,何来无聊之说?”

孟婆又吃了个瘪,不再理会她。

风乐愉静了一会,又耐不住好奇,问孟婆:“对了,阿宝怎么样了?”

孟婆以气声回道:“那小鬼本就是好命,自然也是投胎到了好人家,你大可不必挂念。”

“谢过。”

孟婆心中一跳,方寸顿失,风乐愉竟然会跟她说谢过?

一定是昏了头,对,一定是昏了头。

风乐愉又冷着脸问:“顾长宴还有多少年?”

孟婆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不多,二十年。”

她都问了多少次了?每日一问!

她是不长脑子的吗?

孟婆恨不得把日子用木板刻上,然后挂在她孟婆庄门前。

这样一来,风乐愉每次就可以自己看到,然后不再烦她。

“二十年……”

风乐愉回了神,听了这话脸上也并无表情,微摇了摇头,“活得真够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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