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协议落在茶几上时，纸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印泥，像朵骤然绽放的红梅。潘泽的签名歪歪扭扭，透着几分不情愿，却终究成了两人关系里最确凿的注脚。
昨夜的激战余温未散，晨光透过纱帘漫进来，在被褥上织出层朦胧的金。
潘泽先醒了，臂弯里的人呼吸均匀，微卷的长发散在他胸口，带着洗发水的清冽香气。梅子睡得很沉，平日里那双总是锐利如锋的眼此刻闭着，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脸颊泛着健康的绯红，像个偷尝禁果的少女——哪还有半分千亿总裁的骄矜模样。
潘泽的胳膊早被压得发麻，却不敢动分毫。两人赤裸的抱在一起，触到梅子的肌肤细腻得惊人，带着微凉的温度，像上好的暖玉。他望着她毫无皱纹的侧脸，心里暗暗称奇，四十岁的人了，怎么保养得这般好？腰肢软得像没有骨头，往他怀里钻时，总带着股让人招架不住的媚。只是那股子缠人的劲儿，实在让他这副身子骨有些吃不消。
“醒了？”
梅子忽然睁开眼，眸子里还蒙着层初醒的水汽，直直望进他心里。四目相对的瞬间，潘泽莫名红了耳根，像被抓包的少年。
“好看吗？”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尾音轻轻勾着。
他讷讷点头，喉结滚了滚：“好看。”
梅子轻笑起来，翻身凑近，柔软的唇瓣带着清晨的微凉贴上他的嘴唇。
两人舌头纠缠到了一起缠绵得让人心头发痒。她退开些，鼻尖蹭着他的下颌，气息拂在皮肤上：“喜欢我吗？”
潘泽没说话，只是用了些力，将她往怀里紧了紧。
她眼里闪过笑意，赤身裸体坐起来。
“一起洗个澡？”她转身望向他，眼波流转间，媚色天成。
潘泽摸着自己酸痛的腰子，苦笑着摇头。
“瞧你吓的。”梅子嗔怪地瞥他一眼，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放心，今天不动你。”
可他还是摇了头，活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她也不勉强，转身进了浴室，门大敞着，像是在故意给潘泽看，水声淅淅沥沥响起时，潘泽望着那浑身是泡沫和水滴的完美娇躯，心里乱糟糟的。
直到梅子裹着浴巾出来，发梢还滴着水，他才被那句“快洗吧，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拉回神。
“去哪？”
梅子正对着镜子涂口红，闻言回头，唇角弯起：“履约。”她指了指茶几上的协议，“总不能让我的人，连个名分都没有。”
潘泽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她镜中的倒影——红唇似火，眼尾微扬，明明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女总裁，此刻却偏偏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温柔。他忽然想起昨夜她缠在自己怀里时，那句带着水汽的“我会负责的”，原来不是玩笑。
“愣着做什么？”梅子回头催他，“快去洗。”
“不是吧？要不要问问爷爷？”潘泽话音刚落，就被梅子横了一眼。
“是该知会爷爷一声。”她拢了拢睡袍领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先回祖宅，再去民政局。动作快点，别误了时辰。”
潘泽望着她转身时摇曳的身姿，喉结轻轻滚了滚。晨光透过落地窗漫进来，给她赤裸的肩头镀上层柔光，身段玲珑得恰到好处，增一分则腴，减一分则瘦。湿发披在背后，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腰窝，洇出一小片水渍。晨光落在她侧脸，绒毛都看得清晰，哪有半分岁月雕琢的痕迹？偏生那双眼睛里又藏着睥睨众生的锐气——这样的女人，是他的了。一想到协议上那三十亿，再看看眼前的活色生香，潘泽忽然觉得，这场“交易”似乎并不亏。
正怔忡间，后腰被人踹了一脚，力道不重，却带着娇嗔的意味。“发什么呆？洗澡去。”梅子转身进了衣帽间，声音从门板后飘出来，“穿我给你准备的西装。”
早餐是在车里用的，银质餐盒里盛着燕窝粥，甜香漫在车厢里。迈巴赫平稳地驶过长街，身后跟着三辆奔驰，黑色车队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像道无声的宣言。潘泽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有些恍惚，直到车子拐进一条栽满梧桐的深巷，停在一扇雕花铁门前，才惊觉已到了梅家祖宅。
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草木与旧时光的气息。青石板路蜿蜒向前，尽头是座青砖黛瓦的宅院，飞檐翘角上爬着青苔，据说从明朝便立在此处，三百年风雨都未磨去那股世家气度。梅家世代经商，更兼乐善好施，修桥补路从不含糊，才得这百年兴盛。
正厅里坐着位老者，虽已九旬高龄，却不见龙钟之态。花白的须发衬得双目炯炯，一身月白短打，宽袍大袖上缀着骨扣，脚下是双浆洗得发白的粗布鞋，倒有几分《倚天》里白眉鹰王的英气。
“爷爷。”梅子走过去，自然地挽住老人的胳膊。
梅振东先是笑开了眼，目光扫到潘泽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这位是？”
“爷爷，他是潘泽，我先生。”梅子仰头看他，语气里带着少女般的雀跃，“您的孙女婿。”
“爷爷。”潘泽有些局促，刚喊出声，就被老人一把拉住了手。
“好，好啊。”梅振东拍着他的手背，笑声洪亮，“能娶到我们家梅子，是你的福气。以后可得好好待她，多生几个曾孙给我抱抱。”
潘泽愣在原地，没料到这位传说中威严的老爷子竟如此开明。倒是梅子，平日里说一不二的人，此刻竟红了耳根，轻轻晃了晃爷爷的胳膊：“爷爷。”
中餐吃得热闹，梅振东拉着潘泽问东问西，目光里的满意藏都藏不住。吃到一半，老爷子忽然放下筷子，眯着眼笑：“你们俩，亲一个给我看看。别是雇来糊弄我的。”
潘泽正窘迫，梅子却忽然扣住他的后颈，一个缠绵悱恻的吻便落了下来。她的唇齿间带着米酒的甜香，舌尖灵巧地撬开他的牙关，缠得又紧又急。潘泽只觉得呼吸都被她掠夺而去，脑子里晕乎乎的，只剩下她唇齿间的清香。直到老爷子拍着桌子笑，梅子才微微退开，鼻尖抵着他的，眼底泛着水光。
“行了行了，快去登记吧。”梅振东挥挥手把他们赶出门，“快去快去，别耽误了登记。”
车子驶离祖宅时，潘泽从后视镜里看到，老爷子正站在门口，指挥着管家打电话。“去联系城里最好的婚庆，酒店要订最大的宴会厅，神父得找最资深的……”
阳光穿过车窗，落在梅子的侧脸上。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唇角弯着浅浅的笑意，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打着字。潘泽忽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似乎也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