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两人看着彼此皆是愣了一下。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萧谦和坐在沙发上,淡漠的瞳孔募地颤了颤。
他硬扯着嘴角咬牙轻声斥责道:“你……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们俩的第二次见面吧,林清悦从前便是这般大胆吗?
可林万海在电报里说她在家时便是一副任性嚣张、放荡不堪,随意欺负妹妹的恶毒模样。
甚至对别人从来不放在眼里,不知道尊重二字该如何去写。
他能答应让她随军,全然是因为老爷子。
如果不是老爷子的万般叮嘱,他才不想接下这事。
至于娃娃亲,那都是大人们决定的,他并不想在二人毫无感情的关系里结婚。
那样,痛苦的不仅是他,还有困囿于婚姻里的林清悦。
“你要是想做什么,恕我不能奉陪!”
“爷爷这几年身子骨不好,心里还是惦记着你的,这门亲事你要是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你,你随时可以退了。”
林清悦知道他这是误会了,连忙伸出指尖指了指他的右手臂,“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看你的手淌血了,我是想给你包扎伤口来着。”
“包扎?”
萧谦和愣了一瞬,面上的神情一僵,视线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只见刺目的鲜血透过白纱布流淌了出来,殷红一片。
“不过是一点小伤,不碍事儿的,就不麻烦你了。”
说罢,他站起身子就要离开。
林清悦不疾不徐的走上前来,声音清亮,“萧同志,伤口若不是及时处理,感染了可怎么办?”
“我想,这附近的卫生院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治疗吧?”
方才她趁着萧谦和移开目光的间隙快速的从空间里将纱布、碘伏取出,拿在手心里缓缓走向他。
这话一出口,刚要离开的萧谦和顿时停止了脚步。
林清悦说的对。
这地方不比外头,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且只有一家卫生院。
平常处理一下感冒发烧还好,万一感染了,有没有命活着可就不好说了。
萧谦和乖乖的坐了下来,垂下眸子凝神盯着地面,轻声道:“那就麻烦你了,林同志。”
林清悦挑挑眉,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那块渗满了血的纱布取下来,接着便用棉签沾上碘伏细细地涂抹在他的伤口处。
萧谦和闷哼一声,却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早已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要是疼可以说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林清悦淡声说着,将干净的纱布层层缠绕在伤口处。
萧谦和放下挽起的衣袖,绷着脸干巴巴道:“我不疼,你刚才定是听错了。”
闻言,林清悦轻轻一笑,宛若林间清泉流淌。
她没有点破萧谦和的话,只是将换下来的纱布用袋子装好。
紧接着,她便将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了一旁立着的柜子里,走进厨房将放着的碗洗了。
萧谦和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一时间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她这样的娇小姐,从没吃过一点苦,要不是林家突然被清算,她现在应该还在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吧。
可现在,她手上的动作却熟练的让人心疼。
他快步走去,将林清悦手上的碗筷拿在了自己手里。
水声哗哗开着,伴随着萧谦和的嗓音一同传来,“你其实不用做这些,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也会处理伤口,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只是个什么都不会做,惯会使唤人的花瓶?”
“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只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林清悦轻嗤一声,倚靠在柜子旁双手环胸。
她本科念的是医科大学,专业学的是中西医结合,只是在念研究生时跨专业了而已。
伤口处理她还是会的。
她在原来的世界无父无母,自小便是孤儿,若是连这些简单的事情也不会做的话,她早就饿死在街头。
林清悦很小的时候便学会了一个道理,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唯有靠自己。
哪怕她现在有了个人人艳羡的未婚夫,也不敢将自己的心轻易地交付出去。
似是被点破了心事,萧谦和窘迫的低下头,“我……”
“我知道你内心对我是什么看法,但是我不在乎,同样的我也希望你不要将我当成攀附你的菟丝花。”
“我虽然是沪上的资本家大小姐,但我来到这里和大家都是一样的,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生活,你不要太小瞧了我!”
夜幕降临,春夜的空气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将他们的眉眼都染上了水渍。
晚风轻轻吹拂,夹杂着咸咸的海水气息扑面而来。
林清悦的话掷地有声,在这静谧的夜里似绵绵的细雨般落在了他的心间上。
萧谦和淡然的神色里泛起阵阵涟漪。
林清悦,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会让他这般忍不住想要去了解,忍不住一点点去靠近呢?
突的,门外响起一阵起哄声。
“诶呀,你们别推,说不定谦哥正在和嫂子亲热呢,人家好不容易从沪上来一趟可不得多热烈一点吗?”
“少来!团长怎么会看上她啊?听说她家里又是挨举报又是挨清算的,要不是团长愿意接收她,她现在指不定在哪干苦活呢!”
“就是!咱们丽丽姐多好啊,难不成团长真的舍得放下丽丽姐跟这个作天作地的资本家大小姐在一起吗?”
“易水,你别忘了丽丽姐可是团长心中的白月光,我昨晚还看见团长到卫生所去接丽丽姐下班呢!”
吵吵嚷嚷的声音在屋外头响起。
萧谦和瞬间沉下脸来,生怕她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话,毫不犹豫地将门打开。
“哐当——”
将头紧紧贴在门上的吴易水来不及反应,下一秒,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一众躲在门外“吃瓜群众”还来不及逃跑,被萧谦和当场逮了个正着。
“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就不怕我给你们记处分?”
听到“处分”二字,众人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吴易水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讪讪地笑道:“谦哥,你别生气,我们还不是听说嫂子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想要见一见嘛!”
谁知道刚好倒霉碰见你了。
后一句话,他没敢说,飘忽的眼神瞥了瞥屋内。
林清悦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
萧谦和的白月光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