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深秋的晨雾还未散尽，明哲资本大厦的地下车库已停满黑色轿车。陆明哲踩着碎金般的阳光走进电梯，袖口的百达翡丽在晨光中折射出冷硬的光——距离贱卖“滨海中心”刚过去七十二小时，他眼底的血丝尚未褪去，却在按下星耀科技总部楼层键时，嘴角勾起志在必得的弧度。
“陆总，星耀临时管委会已确认参会人员，”秘书小跑着递上平板，屏幕上是星耀科技董事会会议室的座位图，“除创始人团队外，最大流通股股东代表尚未披露身份，据说是家离岸基金。”
陆明哲接过平板的指尖骤然收紧。几天前他通过鼎鑫财务放出“明哲资本将控股星耀”的风声，逼得散户恐慌性抛售，此刻他账户里躺着刚从“星光广场”套现的二十亿，足以在星耀的破产重组案中砸出一条血路。他想起昨夜林薇薇在电话里的哭腔，想起龙哥那张肥腻的笑脸，指节在平板边缘压出青白。
星耀科技的玻璃幕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会议室里已有股东低声议论。陆明哲推门而入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刻意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羊绒衫，试图营造“务实救星”的形象，却掩不住手腕上腕表的奢华。
“感谢各位信任，”他走到主位坐下，指尖敲了敲桌面，“明哲资本拟注入三十亿，条件是创始人团队全部退出，核心技术由我方接管。”
话音未落，会议室后排传来冷笑。技术总监陈立推了推眼镜，白大褂袖口露出与连美静同款的防辐射腕带：“陆总打算怎么处理‘晨曦计划’？那是我们熬了三年的项目。”
陆明哲眼中闪过不耐：“过时技术留着何用？明哲资本会派新团队重组。”他没注意到陈立握紧的拳头，更没看见会议室角落的阴影里，沈岩正将耳机塞进耳孔——那耳机连接着郊外别墅的加密频道，连美静正看着监听设备，指尖轻轻抚摸着小腹。
“我反对。”
清冷的男声从门口传来。顾衍之穿着深灰色手工西装，领带夹上嵌着一枚低调的蓝宝石，他身后跟着两名持文件箱的律师，步伐沉稳地走进会议室。陆明哲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顾衍之？你来干什么！”他想起昨夜收到的匿名邮件，里面是星耀技术团队与“深海资本”的密会照片，此刻后颈骤然发凉——他从未将顾衍之与资本运作联系起来。
“来行使股东委托权。”顾衍之在主位斜对面坐下，沈岩同步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深海资本作为星耀科技 15.7%流通股持有者，委托本人出席会议。我方提议注资五十亿，保留核心技术团队，并实施员工持股计划。”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袖口的银质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五十亿？”临时管委会主席惊得站起，“深海资本的背景是……”
“这不重要。”顾衍之打断他，目光扫过陈立等技术人员，“重要的是，深海资本承诺，‘晨曦计划’将独立成事业部，由原团队主导。”他顿了顿，视线转向陆明哲，“比起某些资本只懂拆骨吸髓，尊重技术的投资方或许更值得信任。”他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陆明哲“救世主”面具下的贪婪。
陆明哲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没算到深海资本的委托代理人是顾衍之——这个看似只是一名普通的妇产科医生，此刻正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瓦解他所有的布局。三天前，沈岩带着伪造的“欧盟技术合作意向书”找到陈立，而真正说服陈立的，是顾衍之深夜发来的加密信息：“连总让我转告你，‘晨曦计划’的备份服务器，她一直替你们保管着。”
“我同意深海资本的方案！”陈立率先举手，白大褂下摆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陆总上次来考察时，要求我们销毁实验数据，这种人怎么配掌管星耀？”
“我也同意！”小股东们想起陆明哲之前派人砸了他们的办公室，纷纷响应。会议室里举手的人越来越多，陆明哲带来的律师团在顾衍之团队出示的“员工持股协议范本”前哑口无言——那份文件不仅条款清晰，还附带着深海资本过往注资科技企业的成功案例，每一页都盖着顾衍之作为委托人的签名章。
窗外的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顾衍之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他没看陆明哲攥紧又松开的拳头，只是低头翻看文件，指节在“员工持股比例”一栏轻轻敲击——这是连美静昨夜在他西装口袋里塞的便签上特别标注的重点。而此刻的连美静，正坐在郊外别墅的落地窗前，看着监控屏幕里的会议直播，指尖划过笔记本电脑上“深海资本注资协议”的电子签章。
“陆总，”顾衍之站起身，“看来星耀的股东们，更欢迎懂得尊重技术的资本。”他没提深海资本的注资款里，有一半来自陆明哲贱卖的“滨海中心”，更没提沈岩早已通过暗网，将陆明哲威胁星耀小股东的录音发给了财经媒体——这些细节，连美静嘱咐过，要留到最后一击时再揭晓。
陆明哲看着投票结果，耳边嗡嗡作响。三十亿现金打了水漂，游说团队的费用付诸东流，更致命的是，顾衍之以“深海资本代理人”的身份出现在科技圈，与他的霸道形象形成刺眼对比。当他冲出星耀大楼时，手机弹出数十条新闻推送：《星耀科技获神秘资本注资，核心团队保留》《明哲资本收购遇挫，陆明哲策略遭质疑》。
“陆总，”秘书举着手机追上来，“鼎鑫财务的龙哥说，您的过桥贷款该续期了，否则……”
陆明哲一把挥开秘书的手，墨镜掉在地上，露出眼底疯狂的红血丝。他想起顾衍之走出会议室时，下意识整理西装领口的动作，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刺穿他最后一道防线。
而此刻的连美静，正看着沈岩发来的星耀股价走势图，绿色的曲线一路攀升。顾衍之从会议室出来以后直奔郊外的别墅，在第一时间将情况汇报给了连美静，同时将温热的柠檬水放在她手边，袖口还带着会议室里冷冽的空气：“刚才会议上，陆明哲的眼神很危险。”
“我知道。”连美静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但他越急，就越容易出错。”她想起母亲木盒里的信，想起康华医院的白玉兰树，“星耀只是开始。”她没说出口的是，顾衍之在会议上展示的“深海资本授权书”，落款处的签名墨水，混合着她亲手调制的、含有特殊荧光剂的颜料——那是留给陆明哲下一个陷阱的标记。
陆明哲以为星耀是他的救命稻草，却不知这是连美静为他准备的断头台——而顾衍之，不过是递上斧头的人。当陆明哲在资本市场节节败退时，连美静正在编织更密的网，透过顾衍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发言，将陷阱的绳结越收越紧。
“沈岩，”连美静拨通电话，“通知下去，明哲资本的融券额度可以放开了。另外，把陆明哲在鼎鑫财务的借款合同，匿名发给银保监会。”
电话那头的沈岩沉声应是。顾衍之站在窗前看了连美静一眼，她正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嘴角勾起冷峭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