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县衙。
再次醒来,沈知棠发现自己躺在县衙的偏房里,伤口已经被包扎好。
谢凛正坐在桌边喝茶,见她醒了,挑眉道:“命还真硬。”
“尸体……”她猛地坐起来,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放心,在验尸房锁着呢。”
谢凛递给她一杯水,“周文柏已经验了那枚银章,确是你父亲的私章。账册残页也找到了,上面记着宁国公府三年来贪墨的赈灾银数目,足够让宁坤喝一壶的。”
沈知棠接过水杯,手指还在微微颤抖:“那……”
“宁坤不会善罢甘休。”
谢凛打断她,眼神凝重,“他在苍梧县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我们手里的证据还不够,得找到更致命的东西。”
沈知棠点头,她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光亮。
验尸房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哭声,是那个孤女的远房亲戚找来了。
“我想去再看看尸体。”她掀开被子下床。
谢凛看着她倔强的背影,突然道:“十年前,你父亲曾托人给我送过一封信,说太子被刺案有蹊跷,让我小心宁国公府。可惜……信没送到我手里。”
沈知棠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他问:“那你现在帮我,是为了我父亲的信,还是为了扳倒宁国公府?”
谢凛沉默片刻,缓缓道:“都有。但现在……”
他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更想让你活着看到真相。”
沈知棠没回头,径直走出房门。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暖意。
而此刻的宁国公府,宁坤正将一杯毒酒灌进管家嘴里。
看着管家痛苦倒地,他阴恻恻地笑了:“沈知棠,谢凛,游戏才刚刚开始……”
……
验尸房里,女尸安静地躺着。
沈知棠伸出手,轻轻拂过她冰冷的脸颊:“姑娘,谢谢你。剩下的,交给我吧。”
她转身拿起验尸的铁刃,眼神坚定如铁。
宁国公府,十年前的血债,十年后的冤屈,是时候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切开女尸的肚皮,忽然指尖一顿肚内卡着个芝麻大的油纸团!
“找到了!”
她心头狂跳,用镊子夹出那团油纸。
展开一看,上面用炭笔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粮仓。
粮仓?沈知棠眼睛一亮。
宁国公府在城郊有座私仓,去年暴雨冲垮堤坝时,朝廷拨的赈灾粮就是存在那里。
“谢凛!”她扬声喊道,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我们去粮仓!”
谢凛刚跨进门槛就听到这话,挑眉道:“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又要去闯虎穴?”
话虽如此,他眼底却闪过一丝赞许。
“再不去,证据就被宁坤转移了!”
沈知棠将油纸团小心翼翼地收好,“那丫头死前把最重要的线索藏在肚里,就是怕被人发现!”
谢凛颔首:“备车。”
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停在粮仓外的密林里。
沈知棠扒着灌木丛往外看,只见粮仓门口守着十几个精壮护卫,腰间都配着宁国公府的令牌。
“防守够严的。”谢凛低声道,“看来里面确实有鬼。”
沈知棠观察着护卫换岗的间隙:“亥时换班,中间有一炷香的空档。我们从东侧的排水渠进去,那里光线暗,不容易被发现。”
谢凛看着她条理清晰的样子,忽然笑道:“你倒像个惯犯。”
“以前在法医室看过多了刑侦纪录片。”
沈知棠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失言,连忙改口,“……是听流放路上的犯人说的。”
谢凛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亥时刚到,换岗的护卫果然聚在门口闲聊。
沈知棠和谢凛趁机打开水渠盖,钻进排水渠,渠水冰冷刺骨,没过膝盖。
她咬着牙往前走,忽然脚下踢到个硬东西,是块木板,上面还沾着些许谷糠。
“这里有暗门!”她低声道。
谢凛上前撬开木板,下面果然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两人相继钻进去,里面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霉味。
“点火折子。”谢凛低声道。
火光亮起的瞬间,沈知棠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根本不是粮仓,而是个堆满木箱的密室。
她随手撬开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根本不是粮食,而是一箱箱崭新的绸缎和瓷器。
“这是……”
“宁坤把赈灾粮卖了,换成了这些值钱东西。”
谢凛的声音冰冷,“去年饿死的那些百姓,就是被他活活害死的!”
沈知棠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她继续翻找,在最里面的箱子里摸到个硬壳账本。
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每一笔贪腐的账目,甚至还有宁国公府在京城的联络人。
她激动得声音发颤,“有了这个,宁坤插翅难飞!”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谢凛眼疾手快地吹灭火折子:“有人来了!”
两人迅速躲到木箱后面,只见几个护卫举着火把走进来,为首的正是宁坤的心腹管家。
“主子说,今晚必须把这些东西转移走,那丫头的尸体被沈知棠抢回去了,怕是藏不住了。”管家阴恻恻地说。
“那沈知棠和那个姓谢的怎么办?”另一个护卫问。
“哼,”管家冷笑,“影阁的人已经在县衙周围布好了天罗地网,等他们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躲在暗处的沈知棠和谢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杀意。
等护卫们搬着箱子离开,谢凛才低声道:“看来我们得换条路走了。”
沈知棠点头,她注意到墙角有个通风口:“从这里走!”
两人刚钻出通风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喊杀声。
谢凛拉着沈知棠往密林里跑,身后的箭矢嗖嗖地飞过。
“抓紧了!”谢凛忽然抱起沈知棠,足尖一点,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沈知棠被他抱在怀里,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心脏砰砰直跳。
她抬头看向谢凛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凌厉的下颌线,哪还有传说中那半分玩世不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