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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天刚泛出鱼肚白,老宅的厨房就飘出了小米粥的香气。高雅系着条靛蓝色的围裙,正站在灶台前搅粥,围裙的边角绣着朵小小的玉兰,针脚有些歪,是她昨晚刚绣的。

“慢点搅,当心烫着。”宫琰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个白瓷碗,碗沿印着圈细碎的星纹——是他太爷爷当年在景德镇定做的,据说是用参宿四的光谱数据调的釉色。

高雅回头时,粥勺不小心碰在锅沿上,发出“叮”的轻响。晨光从窗棂斜照进来,落在宫琰煜的发梢上,镀了层金,像很多年前他在天文台调试望远镜时的模样。她突然想起那本《星轨观测指南》里的夹页,太爷爷用红笔写的:“1987年的晨光,和2055年的没两样,都能照见心上人眼里的星。”

“发什么呆?”宫琰煜把碗放在灶台上,伸手替她拂掉肩上的一缕头发,指尖的温度烫得她耳尖发麻,“粥要溢出来了。”

高雅慌忙转回去搅粥,小米粒在锅里翻滚,像她此刻乱成一团的心跳。她知道这不是梦——昨晚在天文台,他握着她的手说“我们慢慢走”时,掌心的温度、他耳后的痣、甚至说话时带起的风,都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张爷爷说,今天要带我们去后山摘野栗子。”宫琰煜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背影,“他还翻出把老剪刀,说是你太奶奶当年用来剪花枝的,让你带上。”

高雅的手顿了顿。她想起那把铜柄剪刀,柄上刻着“平安”二字,去年整理阁楼时,星芽还拿它剪过窗花。此刻那把剪刀就挂在厨房的墙上,铜柄被摩挲得发亮,像在等她伸手去拿。

“粥好了。”她把粥盛进白瓷碗,小米的金黄衬着星纹碗沿,像把银河装进了碗里。宫琰煜接过碗时,指尖碰到她的,两人像触电般缩回手,又同时笑了,像两个偷尝禁果的孩子。

院子里传来阿黄的叫声,是张爷爷牵着老黄狗来了。老人今天穿了件藏青色的夹袄,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洗得干干净净。“小高雅,小宫,”他往厨房走,拐杖在青石板上敲出“笃笃”声,“我让福管家备了竹篓,摘了栗子回来,给你们做糖炒栗子吃,就像你太奶奶当年做的那样。”

高雅端着粥碗走出厨房时,看见院墙的玉兰树下摆着把藤椅,椅垫上绣着只打盹的猫,针脚和记忆里煤球的模样分毫不差。她突然想起临终前那个秋天,她也是这样端着粥碗,看宫琰煜在玉兰树下给星芽讲故事,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他的白发上,像撒了把碎银。

“在看什么?”宫琰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手里拿着件厚外套,“早上凉,披上。”外套的口袋里露出半块玉兰酥,是他今早路过巷口的点心铺买的,酥饼的甜香混着小米粥的热气,在晨光里漫开来。

高雅接过外套时,指尖触到口袋里的硬物,掏出来一看,是枚银质的星星吊坠,链尾刻着个极小的“雅”字。她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这是他当年求婚时送的,后来被星芽当玩具弄丢了,她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怎么哭了?”宫琰煜慌了,伸手想替她擦眼泪,却又在半空停住,像怕碰碎什么,“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不是,”高雅笑着摇头,把吊坠戴在脖子上,银链贴着皮肤,暖得像他的体温,“就是觉得……好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张爷爷坐在藤椅上,看着两个年轻人站在玉兰树下,像看一幅看了一辈子的画。老黄狗趴在他脚边,尾巴扫过地上的玉兰花瓣,发出“簌簌”的响。“当年你太爷爷追你太奶奶,”老人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也是这样,捧着碗小米粥站在玉兰树下,一站就是半宿。”

宫琰煜的耳尖红了,挠挠头说:“那我比他强,我还买了玉兰酥。”

高雅被他逗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她知道这不是简单的重复——那些错过的、遗憾的、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都藏在这碗小米粥里、这件外套里、这枚失而复得的吊坠里,等着他们用余生慢慢解开。

竹篓被放在院门口,里面垫着块蓝布,布上绣着海浪的图案,是林晓晓昨晚送来的。“她说这布是她妈织的,”宫琰煜提起竹篓,“放栗子不硌手,就像当年你太奶奶用它包桂花糕。”

高雅拿起墙上的铜柄剪刀,握在手里试了试,重量刚刚好。她抬头看向宫琰煜,他正望着玉兰树的枝头,晨光落在他的侧脸,把他的睫毛映成了金色。

“走吧,”她轻声说,“去摘栗子。”

宫琰煜点头,伸手牵住她的手。这一次,他们没有松开。

后山的石板路还沾着晨露,踩上去有些滑。宫琰煜走在外侧,时不时提醒她“慢点”,像很多年前他牵着怀孕的她去看日出时那样。高雅的指尖划过路边的野花,紫色的花瓣沾着露水,像她当年在产房里流的眼泪,咸涩里带着甜。

“你看那棵树,”宫琰煜指着前面的老栗子树,树干上有个小小的刻痕,“太爷爷说,他当年就是在这里,用栗子壳拼了个‘娶’字,向太奶奶求的婚。”

高雅走过去摸那刻痕,指尖的触感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星芽三岁那年,也在这里刻了个歪歪扭扭的“芽”字,宫琰煜笑着说“这是我们家的新年轮”。

“摘栗子要用布兜住,”宫琰煜从竹篓里拿出块蓝布,“不然刺壳会扎手。太奶奶的手札里说,‘摘栗子就像过日子,得小心捧着,才不会受伤’。”

高雅接过布时,触到他的掌心,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像两束终于交汇的星光。她知道,这一世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摘栗子,慢慢熬粥,慢慢等玉兰花开,慢慢把所有没说够的话,都融进往后的每个清晨和黄昏里。

栗子壳落在蓝布上,发出“沙沙”的响。宫琰煜的袖口沾了点泥土,是刚才爬树时蹭的;高雅的发间别着朵紫色的野花,是他刚才替她戴上的。远处传来张爷爷的喊声:“摘够了没?我带了红糖,回去炒栗子喽!”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惊起了树上的麻雀,扑棱棱地飞向晨光里。高雅看着宫琰煜眼里的自己,突然明白太爷爷在星图本上写的那句话——“所谓永恒,不过是把同一束光,看了一辈子”。

竹篓渐渐装满了,栗子的刺壳在蓝布上堆成小小的山。宫琰煜背起竹篓,高雅跟在旁边,两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被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的藤蔓,慢慢向山下延伸。

老宅的炊烟已经升起,在晨光里像条白色的丝带。高雅知道,厨房里的小米粥还温着,张爷爷的红糖已经放在灶台上,林晓晓大概正带着新烤的饼干往这边走。而她和宫琰煜,会像无数个平凡的清晨那样,踩着露水回家,把栗子倒进竹筐,把野花插进瓶里,把这重启的一生,过得和记忆里一样,又不一样。

走到巷口时,宫琰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抱住她。“高雅,”他的声音贴在她的发顶,带着栗子的清香,“不管过多少辈子,我都在这儿等你。”

高雅在他怀里点头,听见远处传来卖豆浆的吆喝声,和很多年前一样,清亮得像晨露滴落。她知道,这一次,他们会把日子过成最饱满的栗子,外壳坚硬,内里柔软,带着阳光和泥土的香,在岁月里慢慢沉淀,酿成最醇厚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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