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宿舍门“砰“地一声关上,赵晓雯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个箭步冲到宿舍中央,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双手捧着脸尖叫起来:“我的天啊!“

她原地转了个圈,马尾辫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线,“我赵晓雯来G大才第二天,竟然就跟传说中的高岭之花程师兄面对面了!这运气简直可以去买彩票了!“

沈嘉怡慢悠悠地摘下眼镜,用衣角轻轻擦拭镜片,眼神飘忽:“你们注意到没有...“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梦幻,“程师兄走过来的时候,阳光正好打在他的侧脸上,那个下颌线的弧度...“她突然捂住胸口,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啊...我的心脏...“

李思然翻了个标准的白眼,把手里厚厚的《高等数学》往桌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响:“你们两个能不能矜持点?“

她转向余淼,锐利的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来,“淼淼,程师兄对你真的不一样……“她突然凑近,“还有你的反应也不对劲,老实交代,你对他是不是...“

“没有!绝对没有!“余淼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手里的保温杯差点打翻。热水溅在手背上,烫得她“嘶“了一声。她慌乱地用袖子去擦,却把水渍抹得到处都是,就像她现在乱七八糟的心情,像是怕藏在心底的那点小心思被揭穿。

宿舍里突然安静下来。余淼盯着手背上泛红的皮肤,声音低了下去:“他真的只是...我哥拜托他照顾我而已。“她无意识地用指甲刮着保温杯上的贴纸,“我哥那个人...他有点烦,恨不得在我身上装个二十四小时监控。“

“理解理解!“赵晓雯突然扑过来搂住她的肩膀,“我哥也这样!暑假的时候,我跟几个同学去看电影,他居然跟踪我们!“她做了个夸张的鬼脸,“不过你哥会不会自己监视不到你,就拜托程师兄当你的'监护人?“

沈嘉怡已经重新戴上眼镜,若有所思:“这么说...程师兄以后会经常来找你?“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那我们岂不是...“

“想都别想!“李思然一个抱枕砸过去,“你们没看见淼淼都快哭了吗?“她指了指余淼泛红的眼眶,“淼淼,你是不是想家了?“

余淼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被看得这么透彻。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从小到大...连夏令营都没参加过。“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哽咽。

沈嘉怡突然安静下来,轻轻握住余淼的手:“我懂。我高中住校第一天,抱着我妈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后来还是宿管阿姨用一包薯片把我哄好的。“

“我更丢人,“赵晓雯举起手,“我连续一周每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哭,把枕头都哭发霉了。“她做了个夸张的抹眼泪动作,逗得余淼“噗嗤“笑出声。

李思然不知从哪里变出四罐可乐,“啪“地打开一罐递给余淼:“欢迎来到302大家庭。“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但眼角的笑意却格外温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

“对!“赵晓雯跳起来打开衣柜,掏出一大包零食,“来,尝尝我妈特制的牛肉干,独家秘方!“

沈嘉怡已经麻利地把四把椅子拼在一起:“快快快,趁现在还没熄灯,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余淼看着眼前忙活的三个女孩,胸口那股闷闷的感觉渐渐消散。她接过李思然递来的可乐,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但心里却暖暖的。

“先说好,“李思然突然正色道,“咱们宿舍的规矩:可以吵架,可以有矛盾,但绝对不准冷战超过一天。“

“附议!“赵晓雯举起牛肉干,“还要共享所有零食和八卦!“

“以及...“沈嘉怡神秘地眨眨眼,“要帮室友追到喜欢的人!“

余淼刚喝进去的可乐差点喷出来,四个女孩的笑声在小小的宿舍里回荡。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窗台,四个影子在暖黄的灯光下渐渐融在一起。那些关于想家的愁绪、关于某个人的小心思,在这一刻都被妥善地收藏起来,等待着在未来某个合适的时刻,慢慢诉说。

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宿舍的每一个角落。余淼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光影。宿舍的床板硬得硌人,被单上陌生的洗衣液味道不断提醒她——这里不是家。

她悄悄动了动发麻的肩膀,像拆弹专家一样小心翼翼地翻身。床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吓得她立刻屏住呼吸。黑暗中传来沈嘉怡均匀的呼吸声,李思然床铺的方向偶尔有书页翻动的轻响。

“淼淼...“一个气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余淼惊得差点弹起来,只见赵晓雯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180度大转身,此刻正倒挂着脑袋,长发垂下来像黑色的瀑布,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你睡了吗?“赵晓雯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余淼松了口气,也学着用气音回答:“没呢,我从小就认床...“她揪了揪陌生的枕头,“这枕头太高了。“

“我也是!“赵晓雯拉开了两人的床帘,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我家的枕头是妈妈特制的荞麦壳...“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余淼看见她飞快地抹了下眼角。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远处传来几声不明动物的叫声,宿舍楼的管道偶尔发出“咕咚“的水声。

“淼淼...“赵晓雯突然又开口,这次声音里带着莫名的紧张,“你高中有...喜欢过谁吗?“

余淼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程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毫无预兆地闯入脑海——今天在食堂见到时那副冷淡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总带着微笑,眼角还有细纹的青涩模样重叠在一起

“我...“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

还没等她回答,赵晓雯就自顾自地继续道:“我高一那年喜欢过实习老师...“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教我们生物,总是白衬衫配牛仔裤...“

余淼惊讶地看见向来活泼的赵晓雯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羞涩。月光在她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有一次我故意问问题拖到很晚...“赵晓雯的声音带着怀念,“他送我回家,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她的手指在空中画了道弧线,“我就踩着他的影子走了一路。“

余淼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她想起初三那年她也总缠着程述问问题,就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只是那时还不懂那就是喜欢。

“后来呢?“余淼轻声问。

赵晓雯的嘴角垮了下来:“后来他实习结束就走了。“她突然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连联系方式都没留...我只知道他就在G城,我就是为了他,才考到这里的,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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