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的钱值钱吗?
那当然是值钱的。
如今盐一斤也就10文。可一石籼米,却需要500文。
一两银子1000文。
也就是说,村子里的人辛辛苦苦一整年,换到的银子,也就够买两石普通平民吃的籼米。
当得出这个数据的时候,印舒整个人都是愣怔的。
她知道宋家村穷。也知道古时候的很多平民百姓过的都不容易。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能这么苦!
两石米有多少呢?
一石也就相当于现代市斤的94斤。
现在村子里每家差不多都是五六口人,有的没分家,就是十来口人。
这数字,简直是触目惊心!
这个时候,印舒忽然想起这段时间她吃饭都是一个人单独吃,每次喝的都是稀粥。
虽然是稀粥,可那也是干净的籼米。
印舒一直以为是因为她体弱,只适合喝喝粥。
她从来没想过,更加没问过,宋纶还有族长夫妇,他们平时吃的是什么?
这么想着,印舒转头看向身旁的宋纶。
“你们平时吃的是什么?”
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起这个,宋纶的眼神闪了闪,随后温柔的笑意缓缓舒展开。
“放心吧,我们平时都吃的饱的。”
对于他这个回答,印舒并不满意。
见她紧盯着自己不说话,宋纶只能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我们每日吃两餐,早上吃的麦粞粥,晚上吃的糙米饭。”
糙米印舒知道,就是脱壳不完全,还含有糠麸皮的米。在这个只有人力舂米的时候,糙米也是大多数人的食物。
可麦粞,又是什么?
“麦粞是粗碾后的大麦。”宋纶轻声解释。“你现在体弱,不适合吃。所以才单独为你熬了籼米粥。”
大麦是什么印舒知道。原身的记忆中也有一些关于麦粞粥的记忆。
苦涩,粗粝。
那时候已然生病在床上的原身根本就咽不下。
可那一碗麦粞粥,是她一天的吃食。吃不下,原身也只能慢慢吃。
而宋纶那时候为了给原身挣药钱,也整日在外面辛苦劳作,所以也不知道原主在宋家受到的苛待。
曾经的原身,为了不愿放弃的宋纶,真的有在拼命活着。
心中的酸涩翻涌,印舒垂下眼睑,勉强动了动嘴角。
“我想起来麦粞粥是什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印舒整理好情绪,再次抬头看向宋纶。
“为什么大家都把生丝售卖给志明族叔?这价格不会太低了吗?”
轻叹了一声,宋纶隔着衣袖牵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走到院中。
这会儿正是傍晚,暮色低垂,院中所有都被染成了霞色。
“因为,有丝行。”
蚕房里幼蚕“沙沙”吃桑叶的声音密集的没有停歇时。因为家中幼蚕提前完成了第一次蜕皮,族长夫妻二人都被村中其他人请了过去商议事情。
所以这会儿印舒也就没有顾忌地问出自己的疑惑,想要宋纶为她解惑。
原身自小就被困在内宅之中,不说时事政策,就连很多常识都是不知晓的。她需要尽可能多的了解这个时代,之后才能更好的制定计划。
宋纶不问她为何不知晓,也不问她为何对这些这么好奇。只是一味为她解疑答惑。
“我朝没有明令禁止生丝自销。但生丝的售卖涉及到丝税,还有牙税。这些,都是为了防止有人走私生丝。
每一家丝行的设立都需要官方许可,还需要有士绅进行担保。”
说到这里,宋纶看向印舒,一双好看的眸子映着霞光,好似在燃烧一般。
“你明白了吗?”
一阵夜风吹来,好似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下意识地蜷起手指,印舒苦笑。
“我明白了。”
所以,每一家丝行的背后,都有着大势力大背景。他们拥有购买权,也就有着定价权。
他们,不会允许有人去触犯他们的利益!
可是...
想着宋费氏还有村里人每日早出晚归,为了伺弄好蚕桑流下的汗,佝偻的背,印舒就忍不住咬紧了下唇。
“就不能换一家丝行吗?”
500文,这个价格印舒不相信会是正常价格。
“我们没有门路。”轻叹了一声,宋坤的声音中满是无奈。
“小叔的岳家在县城中经营一家小商行,能够从县城的一家丝行中拿到收丝许可。
小叔本就凭着岳家在镇上开了一家杂货铺,每年收购生丝时,小叔可以挂着他岳家商行的牌子收购生丝。
村子里大家都看在祖父的面子上,再加上都是同族。而镇上....”
再次轻叹了一声,宋纶的笑更浅淡了一些。
“别人与我们非亲非故的。而且....我们村的生丝,太普通了。”
泯然于众,别人凭什么为了那一点微薄的利益,去和另一个势力交恶呢?
无言又苦涩的沉默在院子里缓缓蔓延,就好似那不断逼近的夜色,一点点将天边的霞光吞噬。
许久,印舒轻呼出一口气。
“没关系!”
温柔却又坚定的声音打破了小院里的死寂。
深吸了一口凉气,印舒抬头,看向夜空中的星光。
“会有机会的。”会越来越好的!
她的声音好似打破了什么结界一般,死寂散去,虫鸣蛙叫,鸡鸣狗叫,还有各种或轻或重的说话声交杂在一起。
这就是独属于人间的,鲜活的,烟火气息。
族长还有其他人的说话声越来越接近,看着印舒那满是星光的漂亮眼眸,宋纶垂下眼,看向印舒的手腕——那是他刚才握过的位置。
“我会努力的。”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站起身。
“夜里凉,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于是,等到桂花嫂子率先冲进院子里时,就刚好看到宋纶为印舒披上外衣。
低头环手,就好似宋纶正将印舒环在胸前一般。
“哎唷~~我这来的不是时候啊!”桂花嫂子的大嗓门里在院门口炸响,满是笑意。
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的印舒被她这么一打趣,下意识就后退了一大步。
察觉到她的动作,宋纶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随后无奈看向满脸打趣的桂花嫂子。
“桂花嫂子,舒娘体弱,我就是为她加件衣裳。”
正好走进来的兰草嫂子撞了桂花嫂子一下。
“听到没。舒娘面皮薄,你赶紧把你的大嗓门给我关上!”
一把把桂花嫂子撞到一边,兰草嫂子上前亲热地搂住印舒的胳膊。
“好舒娘,快和嫂子讲讲那书里还说了哪些养蚕的事的?你可让嫂子开了眼界了,没想到还有教人养蚕的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