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商量的结果并不算好。
回家的路上,族长和宋费氏的情绪都不高。
那位回娘家的外村媳妇还是被人发现了。
她的离开彰示着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
但是消息已经注定要泄露了,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赶在之前,尽量控制损失。
走了一段路后,宋纶转头看向印舒。
“那蚕沙的晾干,我们可以烘干吗?”
“可以。”想了想,印舒点头。“可以用桑木枝烧制的木炭来进行烘干。桑木与蚕沙同源,烘干的时候,注意温度和火候。再加上晴天的晾晒,应该也没多少差别。”
点了点头,宋纶转头看向抑制不住喜色的族长。
“爹,这个补救办法应该能让我们将本次的蚕沙都全部卖出去。损失能少一些是一些。
只是这件事,特别是桑木炭,绝对不能再漏出去了。”
本来还在高兴的族长听到他最后的话,喜色收了收,狠色在他脸上浮现。
“放心吧纶哥儿。”估计是之前气的急了。所以这会儿族长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和淳朴。
“这件事谁敢漏出去,就是和整个宋家村的上百口子人为敌!”
撂下狠话,族长看向宋费氏。
“那家的媳妇你明天去找那家老婆子问问。他们要是还要那女人进村子,就让他们一家子都滚。
谁舍不得谁敢闹就一起滚,我到时候捧着族谱过去,谁走我马上就把他们名字给划了!”
既然这么想着娘家,那就回她娘家去!
宋费氏抿着唇,冷着脸点头。
“我明早就去!”
“吃里扒外的玩意儿!”族长越想越怒,胸口起伏的也越来越大。“也是我们越来越好性,让那些人真以为我们好拿捏了。”
见他这样,印舒张了张嘴,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舒娘。”宋纶再次开口。“你觉得到时候烘干蚕沙,需要注意些什么?火候有要求吗?”
被他这么一打岔,印舒也忘记了自己的纠结,转而思考起了宋纶的问题。
所以她也就没注意到,这会儿族长和宋费氏都顾不上生气,全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火候不能大了。”努力回想了一些自己知道的知识后,印舒斟酌着给出建议。
“最好是低温慢烘。咱们得蚕沙都是幼蚕沙,最是娇嫩,火候过大,就会将蚕沙烤焦。到时候药性也就全没了。”
点了点头,宋纶沉吟了一下后,再次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的族长。
“爹,咱们村里应该家家户户都有之前修剪下来的桑木枝吧?有存着的桑木炭吗?
如果没有,我们就需要尽快将桑木炭给烧出来。”
“对!”印舒快速点头。“桑木炭是关键。有了木炭,我们完全可以在库房那边将蚕沙进行统一烘干。然后统一出售!”
抿住唇,她的眸光清亮。
“就算那些人有蚕沙又怎样?他们的蚕沙不一定有我们的品质。没有准备的他们,就算有蚕沙,那也不可能马上就能卖掉。”
都需要把蚕沙晾干,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抢占这个时间差!
被她话语中的坚韧与果决感染,族长这会儿怒气已经完全消散。
“那我现在就去问问其他人。”族长这时候也变得很是果决。
“桑木炭大家应该会存一点。新的木炭最好今晚就开始准备烧制起来!”
“爹。”宋纶再次出声,喊住转身要走的族长。“小心志明族叔。”
在原地沉默了一下,族长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再次大步迈入了夜色中。
目送他走远后,宋费氏轻叹了一声,握住印舒的手。
“走吧。咱们先回去。舒娘你的手冰凉,可不要生病才好。”
“我没事的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印舒并没有拒绝她的亲近。
她能感觉到,宋费氏掌心的微凉——她的心情,估计也不太好。
勉强勾了勾嘴角,最终,宋费氏还是没忍住,再度叹气。
“想当年,穿着件烂衣裳,就空着手,跪在外面求着人娶了她。她哭喊着不想被卖进楼子里。
现在她生的孩子都那么大了,她怎么就...”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再次化作了一声叹息。
面对她的无奈与惆怅,印舒的心里也不太好受,心情也忍不住有些低落。
“娘。”宋纶的声音好像沾上了夜色中的凉意,听着有点清冷。
“志明族叔那边要麻烦你和其他婶婶嫂子多盯着些。他估计也想在蚕沙这件事上分些利。”
听到他再次说起这件事,宋费氏那点愁绪瞬间被挥散,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宋纶说的这件事上。
“他做了什么?”
摇了摇头,宋纶从她身边牵过印舒,扶着印舒往回走。
“刚才他找我们打听蚕沙的价格。他估计,也动了心思了。”
“就算他动了心思又怎样!”提起宋志明,宋费氏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这些年他把我们村里的生丝价格压了又压。真当我们不知道吗!要不是他,我们村怎么会过的这么苦!
这蚕沙可是大家的活命钱!村里好几家里粮缸早就空了,就靠着点野菜糊糊续命。
他敢对咱们的蚕沙伸手,你爹绝对不会再饶了他!
大不了就重新再去重新找一户丝商!”
对于她这样放狠话的行为,宋纶不置可否。
“有爹娘你们的态度在,他或许不敢对村里的蚕沙伸手。但是,其他村子呢?
只要有利可图,他完全可以从村子里摸索到关键,然后拿着诀窍去外村施行。”
到时候,外村卖掉了蚕沙,得了钱。
宋志明能够收购到大量的蚕沙,得了钱。
那他们宋家村呢?
被抢占了先机的宋家村,什么都得不到。
宋费氏也马上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怒火直冲头顶。
“他敢!!”
深呼吸了几次后,宋费氏还是没压住怒火。
“纶哥儿你先陪着舒娘回家去休息。我去找人说说这事!”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印舒忍不住看向宋纶。
她怎么觉得....宋纶是在故意找话题把族长两人支走呢?
可他说的是正事。
而且...有什么必要呢?
想不明白,但是印舒确信宋纶不会伤害她。所以她干脆摇了摇头,趁着这会儿没人,问起了她好奇的话题。
“找新的丝商很麻烦吧?不会有人假冒丝商吗?我们不能直接把生丝运到县城去找别的丝行吗?”
“不能。”面对她的一连串问题,宋纶为她理了理额发,看着她的目光如春风细雨,润物无声。
“去县城的路那么远,如果势单力薄,那不就是去投奔山匪吗?”
....对哦,现在不少路都是要经过荒郊野外,山匪什么的,估计也是随处可见的“土特产”....
唉~~~~~~
听着她无奈叹气,宋纶的眼底多了一丝沉郁之色。
“放心,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