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请铃大法师来!”看见儿子倚着床侧的门围坐起身来,林夫人也顾不得什么体面,抬起步子,追着来传话的人匆匆奔着屋里的方向冲去。
但凡不是身边的小丫鬟有眼力,及时扶了林夫人一把,恐怕林夫人已经被自己的裙摆绊倒在门槛。
离着屋门还有三五步的时候,林老夫人带着人挡在了媳妇面前,朝地上敲了敲手中的拐杖。
“请什么请?无非是几个沽名钓誉的骗子,已经叫我差人打出去了!”
林老夫人开口,声如雷震,直接将原本什么也不顾冲向儿子的林夫人呵在了当场。
大家平日里对自己很好,总听闻当年救下大官时英气逼人,自己却几乎没见过大家发脾气。
刚才回过神,林夫人的表情僵在脸上,说哭不算哭,说笑也笑不出:“依妈!若没有铃大法师,佑安他,他……佑安可是我和……”
“新妇啊,你真真是被冲昏了头!”林老夫人手里的拐杖一丢,拉过了媳妇的手。
“我全听淑涵同我说了,这所谓的大法师是她家一个远房亲戚熟识的……”
林夫人脸上还挂着泪痕,做大家的看了,心里也过意不去,掏出帕子来给媳妇沾干了眼泪。
安慰过媳妇,老夫人拉着媳妇一道进了屋,见孙儿面色如常,这才又撤出来,走到落地的帷幔外朝着新妇正色道:“我且问你,不论旁的,如今是佑安无事。”
“若是佑安出了事,你想过你那新妇要如何生活么?”
林夫人没解释。老夫人说的没错,自己被冲昏了头,想的太不周全了些……
“更何况,什么法定要个未出阁的姑娘躺到棺材里去?你竟也不知动动脑子!”
“依妈,新妇只有佑安这一个孩子,能做的全做了,只有这铃大法师想出了办法……”
林夫人的后半句话在老夫人平静的目光里收了回去:“若是这铃法师做的当真有用,花轿未到,佑安又是如何醒的?”
“依妈……”
“好了,佑安这里有我,你且先去处理陈家的事,不要亏待了人家陈二娘。”
“是。”
“不是,依妈!”事已至此,林夫人也摸不到头绪——老夫人这是还不知道本该在花轿上的陈二娘被换成了陈大娘。
而偏偏这陈大娘如今……
硬着头皮坐轿子到了玄恩宫前时,林夫人眼看着庙里几个人正搀扶着已经软倒下去的陈水宁,解下了后者身上穿上去不久的神衣。
“林夫人来了!”
这边陈水宁刚才退了僮,事件的另一个当事方就到场了,人群的情绪自然高涨。
“让一让,让我们进去。”
轿夫给林夫人在里一层、外一层围着的村人中开出一条路来,一直护着林夫人站到了陈水宁对面。
“是我不应该拿二娘的八字,换成大娘去嫁。”林夫人一到,原身继母的情绪彻底绷不住,眼泪随着说出的话一起落下,整个人也几乎要瘫软下去。
“这件事……我会给陈大娘和陈二娘一个交代的。”
得了老夫人点拨,林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这场冲喜有多么荒唐。
偏头看见才被扶到托泥腿圈椅上靠下的陈水宁,林夫人叹了口气,朝陈明家要了一炷香,嘴里念念有词的三拜过后,恭恭敬敬插在了香炉上。
“陈夫人,这件事起因在我,那些微不足道的聘礼权当是林家的赔礼……往后,大娘出嫁,我林家再补一份嫁妆。”
儿子佑安好了,林夫人也被老夫人的话讲回了理智,处事有条不紊。
刚在椅子上坐稳的原身继母沈氏此时又惴惴不安的站起身来:“林夫人,是我财迷心窍,是我对不起大娘,这件事……”
“陈夫人不必拘谨,如今你先带陈大娘回家去好生休息。”在这玄恩宫里被一群村人围着,说什么都不方便。林家夫人并不想让自家的糗事被这么多人看笑话。
“往后去林家坐坐,有这一遭也算缘分,我同陈夫人叙叙家常。”
三劝五劝,可算是把沈氏劝回了家。
临出门,林夫人的目光再次落在陈水宁身上,抿了抿唇。而后嘱咐一干人等把嫁妆抬到陈家,其余人随着自己去结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