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金銮殿前血染袍(1 / 1)

墨玉剑穗的微凉紧贴着掌心,如同定海神针,奇异地抚平了沈青鸾一夜惊魂后的心悸。窗外天色微明,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淡淡血腥气。侍卫已将黑衣杀手的尸体拖走,如同清理掉无用的垃圾。唯有墙角那滩属于林知颜的暗红血迹,无声诉说着昨夜的疯狂。

两名医女被匆匆召来,面无表情地为昏死的林知颜止血包扎。动作粗鲁,毫无怜惜。太后宫里的人,显然已得了某种授意。沈青鸾冷眼旁观,心中了然。林知颜,这颗棋子,已经彻底沦为弃子。她的价值,或许只剩下作为林家罪行的又一佐证。

深宫的黎明静悄悄,而前朝的雷霆,已然炸响!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皇帝高坐龙椅,面色沉郁,目光扫过阶下肃立的文武百官,最终停留在最前列的太子萧彻与晋王萧恒身上。无形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汹涌激荡。

户部尚书林甫仁立于文官前列,表面看似镇定,但宽大朝服下微微颤抖的手指,以及额角细密的冷汗,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昨夜府中死士精锐尽出,竟无一人归来!紧接着,他安插在慈宁宫的眼线也彻底失去了联系……不详的预感如同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

“众卿可有本奏?”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一片沉寂。

就在这沉寂即将被打破之际——太子萧彻,一步踏出,玄色蟒袍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手持玉笏,声音清越,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金銮殿每一个角落:“儿臣,有本启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晋王萧恒的眼底掠过一丝阴霾。“儿臣要弹劾户部尚书林甫仁!”萧彻的声音斩钉截铁,字字千钧,“其罪有三!”

“其一,贪墨国帑,数额之巨,骇人听闻!儿臣已查实,仅永济河修缮一项,林甫仁便伙同工部侍郎王显、漕运司提举张茂等人,虚报工程、克扣物料、侵吞银两,总计高达白银一百八十万两!此为历年账册副本、经手官吏供词、及赃银流向密档!”萧彻身后,一名东宫属官立刻奉上一叠厚厚的卷宗。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一百八十万两!这简直是动摇国本之巨贪!林甫仁脸色煞白,强自镇定:“太子殿下!此乃污蔑!老臣……”

“其二!”萧彻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冽的杀气,“通敌叛国,罪不容诛!林甫仁为掩盖其贪墨罪行,竟不惜勾结北狄狼主阿史那摩!将大梁边军布防、粮草转运路线等绝密军情,泄露于敌!换取阿史那摩为其在塞外销赃、洗白贪墨银两!此为其亲笔密信三封,上有其私印为凭!另,截获北狄传递情报之信使三人,皆已招供画押!”

“轰——!”这一次,整个金銮殿彻底炸开了锅!如果说贪墨是重罪,那通敌叛国,便是诛九族、遗臭万年的滔天大罪!“不可能!”“林尚书他……”“私印?密信?”惊骇、质疑、难以置信的低语声浪般涌起。

晋王萧恒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袖中的拳头死死攥紧。他死死盯着萧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惊怒!林甫仁是他最重要的钱袋子,更是他在朝中经营多年的核心支柱之一!太子这一刀,又快又狠,直插心窝!那私印……他怎么会得到?!

“陛下!陛下明鉴啊!”林甫仁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涕泪横流,“太子殿下!老臣冤枉!天大的冤枉!那些密信……定是伪造!是有人构陷老臣!私印……对!私印!老臣的私印前些时日不慎遗失!定是被人盗用!陛下!老臣对朝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他哭嚎着,拼命磕头,试图用“遗失私印”来混淆视听,做最后的挣扎。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痛哭流涕的林甫仁,又看向神色冷峻、证据在握的太子,最后落在脸色变幻不定的晋王身上。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僵持的千钧一发之际——萧彻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与掌控全局的从容。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大殿门口。“林尚书说私印遗失?巧了。”“儿臣昨夜,恰好‘捡到’一枚翡翠貔貅钮印,雕工精湛,玉质温润,印文清晰……”随着他的话音,一名身着玄甲、气息彪悍的东宫禁卫统领,双手托着一个覆盖着明黄锦缎的托盘,大步踏入金銮殿!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他行至殿中,单膝跪地,猛地掀开了锦缎!

托盘之上,一枚通体碧绿、貔貅衔宝、在晨光下流转着幽冷光泽的翡翠印章,赫然呈现!正是那枚——「林甫仁印」!

“嘶——!”清晰的抽气声在大殿各处响起!所有目光都死死钉在那枚印章上!林甫仁的私印!如此重要的东西,竟真的在太子手中?!这比任何密信都更具说服力!若真是遗失,怎会落入太子之手?若是伪造,如此短时间,谁能造出如此惟妙惟肖、连玉质都一般无二的赝品?

“不……不可能……”林甫仁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双目圆瞪,死死盯着那枚印章,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催命符。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这枚印……怎么会……它不是应该在……

“林甫仁!”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声如雷霆,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积压的怒火与帝王威压如同实质般倾泻而下!“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给朕拿下!”

“遵旨!”殿前金瓜武士齐声应诺,声震屋瓦!数名如狼似虎的武士立刻上前,一把将瘫软如泥的林甫仁从地上拖起!

“陛下!冤枉!臣冤枉啊!是太子!是太子构陷!晋王殿下!晋王殿下救我!救我啊!”林甫仁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绝望地看向晋王萧恒,嘶声力竭地哭喊。

萧恒脸色剧变!心中恨不得将林甫仁千刀万剐!这个蠢货,临死还要攀咬自己!“大胆逆贼!死到临头还敢攀诬亲王!构陷储君!”萧恒反应极快,立刻厉声呵斥,抢先一步划清界限,“父皇!林甫仁罪大恶极,证据确凿!儿臣恳请父皇,严惩不贷!以儆效尤!”他躬身行礼,语气铿锵,仿佛与林甫仁毫无瓜葛,甚至带着“大义灭亲”的凛然。

皇帝冰冷的目光在萧恒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深沉如渊,看得萧恒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押入天牢!严加看管!着三司会审,彻查此案!凡涉案人等,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不贷!”皇帝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不——!陛下!饶命!饶命啊——!”林甫仁凄厉绝望的哀嚎声在大殿中回荡,被金瓜武士粗暴地拖了出去,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殿外,只留下地砖上几道狼狈的拖痕和几点暗红的血迹(挣扎时擦破)。

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权力更迭的残酷气息。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直视龙椅上那位盛怒的帝王,更无人敢去看那位神色冷峻、翻手间便扳倒一部尚书的太子殿下。

萧彻缓缓收回目光,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向皇帝,拱手道:“父皇,林家罪孽滔天,其女林知颜现于慈宁宫禁足养伤。此女骄纵跋扈,构陷宫人,更曾于昨夜持械行凶,意图不轨。儿臣以为,当一并收押,严查其是否参与其父罪行!”

皇帝疲惫地挥挥手:“准奏。着内侍省,即刻将林氏女收押,交宗人府审讯!”“儿臣遵旨。”萧彻垂首,掩去了眸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的锐芒。

风暴的中心暂时平息,而深宫的角落,清算才刚刚开始。

当宗人府和内侍省的人马持着谕旨,面无表情地踏入林知颜那间充斥着血腥和药味的下房时,她刚刚从剧痛和高烧的昏迷中短暂苏醒。“奉旨,收押罪女林知颜!”冰冷的宣告如同丧钟。

林知颜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太监,看着他们手中沉重的镣铐,再看看自己裹着厚厚纱布、依旧剧痛钻心的手臂,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倚门而立的沈青鸾身上。沈青鸾静静地站在那里,晨曦的光线勾勒出她清瘦却挺直的轮廓。她的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那双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清晰地倒映着林知颜此刻的狼狈、绝望与疯狂。

“是你……是你这个贱婢!是你害我!害我林家!”林知颜如同濒死的野兽,爆发出最后凄厉的嘶吼,挣扎着想要扑向沈青鸾,却被太监死死按住。沈青鸾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林知颜耳中,如同寒冰碎裂:“林知颜,害你林家的,从来都不是我。”“是你们的贪得无厌,是你们的不择手段,是你们自己……亲手将林家推入了这万丈深渊。”“从你踏进东宫,欲夺我性命、毁我清白那一刻起,从你父亲将手伸向不该拿的银子、不该卖的消息那一刻起,今日的结局,就已注定。”“黄泉路上,好好想想,你们林家,到底败给了谁。”

林知颜的嘶吼戛然而止,她死死瞪着沈青鸾,眼中充满了怨毒、不甘,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不见底的恐惧和茫然。是啊……败给了谁?太子?沈青鸾?还是……那无法填满的欲望深渊?

沉重的镣铐锁住了她的手脚,如同锁住了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她被粗暴地拖了出去,如同拖走一袋肮脏的垃圾。那凄厉绝望的哭喊和咒骂,最终也消失在了慈宁宫幽深的回廊尽头。

沈青鸾走到门口,看着林知颜被拖走的方向,又抬头望向金銮殿的方向。朝阳已经完全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刺破云层,洒满宫阙,却驱不散这深宫累积了百年的阴霾与血腥。她摊开掌心,那枚墨玉剑穗在阳光下,温润依旧。风暴已过,尘埃落定。但沈青鸾知道,这深宫,这朝堂,永远不会真正平静。下一场风暴,又在何处酝酿?她握紧剑穗,转身,一步步走回那间残留着血腥气的下房。前路,依旧漫长。

(第三十二章金銮殿前血染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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