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踩着那双白色板鞋踏入寰宇中心十楼，大理石地面折射的冷光让她下意识挺直脊背。脚下的板鞋舒适合脚，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比高跟鞋的哒哒声更让她安心。
前台小姐的态度与昨日判若两人，殷勤地引她穿过长廊，主动推开物业经理办公室的门。穿过长廊时，两侧办公室百叶窗后隐约有窥探的目光，让她后颈发紧。她身上的衣着简单舒适，与周遭的精致虽有些格格不入，却让她自在。
“苏小姐！快请进！”王涛从办公桌后弹起身，物业公司统一配发的深蓝色西装绷在微隆的肚腩上，脸上堆着服帖的笑，与昨日冷硬模样截然不同。他慌忙递上热茶，瓷杯在掌心转了三圈：“您坐您坐，刚泡的明前龙井，尝尝？”
苏晴将文件夹攥得指节发白。文件里的分期付款方案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做的，鼎盛科技的欠费明细被拆解成三十六个小项，连物业法第七十六条关于历史债务的条款都标了黄——这些是她对着公司法教材逐字啃下来的筹码。父亲总说跑出租要认路，做事要认理，她深以为然。此刻纸页在掌心发烫，边缘的卷角被汗水浸得发潮，像一堆提前写好却用不上的剧本。她穿着板鞋的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毯上的烟烫痕迹，这是谈判前的应激反应，就像昨天在装修市场为了五十块折扣，她也是这样据理力争——那可是父亲跑两趟远途才能赚回的辛苦钱。
“王经理，关于 1301室的欠费……”
“您放心！”王涛突然拔高的声音打断她，肥肉堆叠的笑纹挤得眼睛只剩条缝，“鼎盛科技的烂账我们公司法务部会全权处理，绝对不耽误新公司注册！”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文件，推过来时带起一阵风，“这是新租赁协议草案，免租期三个月，物业费八折，您看还需要补充什么？”
苏晴的瞳孔骤然收缩。法务部直接接手？新协议甚至提前备好了？她原以为要经历三轮拉锯，做好了最坏打持久战的准备，可对方递来的竟是无条件投降书。指尖划过协议抬头的“寰宇集团”烫金印章，她突然想起周皓昨天打游戏时随口的那句“这楼好像是我家的”，心头掠过一丝莫名，但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中央空调的冷风卷着雪松香薰掠过脖颈，苏晴却感到一阵不真实的恍惚。她板鞋的后跟在地毯上碾出浅痕，脑子里乱糟糟的。这场态度的 180度转弯太诡异，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操控，但她甩了甩头，管他是周皓还是什么集团高层，这些都不重要。
王涛还在弓着腰等待答复，西装后背的褶皱里积着层薄灰，那是常年久坐留下的痕迹。苏晴看着眼前的新租赁协议，心里清楚，最大的问题解决了，这就够了。前面租户的债务问题和她没关系，她只要能顺利推进工作就行——出来打拼，不就是为了做出点样子，让父母少些操劳吗？
“我签在这吗？”她拿起笔，笔尖在签名处顿了两秒，划出的字迹坚定有力。纸张簌簌作响，像是在为工作的顺利推进奏响序曲。
离开时前台替她按住电梯，镜面门映出她的身影：简单的衣着，沾着装修灰的板鞋。这副与寰宇中心格格不入的打扮，此刻却让她充满干劲。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她快速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1.确定 1301室装修方案；2.发布招聘信息；3.准备公司注册所需材料——每一项都要精打细算，就像母亲打理超市货架那样，一分一毫都要用在实处。
走出寰宇大厦，正午的阳光将柏油路晒得发软，板鞋踩上去能听见细微的黏连声。苏晴掏出手机，瞥到李峻的消息跳出来：“听说搞定物业了？晚上庆功吗？”她回复得言简意赅：“事情解决，忙，下次约。”
她低头看了眼鞋头的灰痕，突然加快脚步向地铁站走去。手里的新租赁协议真实可感，这就足够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她的工作可以继续推进了，这比什么都重要——就像父亲说的，方向盘握在自己手里，才能走得稳当。
板鞋敲击地面的声响越来越急，像在为即将展开的工作节奏伴奏。苏晴知道，只要脚踏实地，就能一步步把这份工作做好，不辜负自己，也不辜负远方父母的期盼。
从寰宇大厦出来，苏晴径直赶往工商局。路上，她又把准备好的公司注册材料翻看了几遍，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办这类业务，之前光是弄明白哪些文件需要盖章、哪些需要原件复印件，就花了她不少时间。她特意在网上找了教程，一步一步记在笔记本上，生怕漏了什么。
到了工商局，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个个窗口，苏晴深吸一口气，走到咨询台。工作人员耐心地告诉她办理流程和所需材料的具体要求，她一边听一边快速记录，时不时点头确认。轮到她办理时，她紧张地递上材料，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经营范围这里再明确一下。”工作人员指着其中一项说。苏晴赶紧拿出笔，按照提示修改，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痕迹。还好她提前做了功课，对公司的业务范围有清晰的认知，没费太多功夫就改好了。
接下来的过程比她预想的顺利。审核、录入信息、缴费，每个环节她都小心翼翼，遇到不懂的就及时询问。工作人员的态度都还不错，这让她松了不少劲。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工作人员将一叠需要后续处理的表格和封装好的部分资料递给她：“这些表格填好，涉及到法人、股东设置等事宜和相关人员签字后，再交回来就能拿到完整资料了。”
“好的，谢谢，谢谢！”苏晴连声道谢，捧着那袋资料和表格，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走出工商局，阳光洒在资料袋上，她低头看了看，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虽然还有后续工作，但至少迈出了一大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没有耽搁，马不停蹄地赶回旧商务楼。推开 1301室的门，周皓还在电脑前打游戏，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周总，公司注册的部分资料办下来了，但还有些表格需要填，里面的具体事宜得和你商量着定。”苏晴扬了扬手里的表格说道。
周皓这才暂停游戏，抬眼看了看她手里的表格，“嗯”了一声，“放桌上吧，等我这局结束再说。”
苏晴把资料袋和表格放在桌上，先开始整理已拿到的部分资料。营业执照的预审核文件、公司章程草案……她按照类别依次放好，拿出文件夹分类归档。每拿起一份资料，都仔细看一眼，确认无误后才放进文件夹。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办公室里只有周皓的游戏音效和苏晴整理资料的沙沙声。过了好一会儿，周皓才退出游戏，伸了个懒腰，走到办公桌旁。
“需要我做什么？”他问道。
苏晴拿起表格，指着上面的内容说：“你看，这里需要确定法人是谁，还有股东的设置，另外这些资料都需要相关人员签字。”
周皓扫了一眼表格，随口道：“法人就我吧，对了，股东得加上我爸和我大哥，他们也是投资人。”
苏晴愣了一下，随即在表格上做了标记：“好的，那股东信息就填您、周先生和您大哥。”她顿了顿，又问，“那他们的签字……”
周皓没等她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把手机递给苏晴：“这是地址，寰宇大厦 28层，顶楼。你明天去找他们签资料，我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了，明天直接过去就行。”
苏晴看着手机上的地址，心里有些惊讶，寰宇大厦 28层，那可是整个寰宇大厦最顶层，据说只有集团核心管理层才能在那里办公。但她没多问，把地址记下后，将手机还给周皓：“好的，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嗯。”周皓接过手机，又拿起桌上的笔，在表格上补充了父亲和大哥的信息，“这些是他们的基本信息，你填上去就行。”
苏晴看着表格上新增的信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周皓问。
“暂时没有了，等明天签完字，这些表格填好交回工商局，应该就能拿到完整的注册资料了。”苏晴说道，心里那股踏实感中又多了一丝期待。公司有了更多的投资人，或许能发展得更顺利，而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琐碎的事情做好，让公司的根基打得更稳。
她把签好字和补充好信息的表格仔细收好，然后继续整理桌上的资料，准备迎接明天新的任务。一下午苏晴就伴着周皓游戏声整理着资料。苏晴低头整理着文件，偶尔抬头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周皓，他正专注地打着游戏，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她无耐一笑，继续投入到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