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妈妈的手,原来也可以很暖(1 / 1)

林深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片刻,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锐利。

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将手机锁屏,放回口袋。

这个所谓的“沟通”,不过是苏家那对夫妇在法律和舆论压力下的妥协,而他,作为苏小满目前唯一的心理依靠,有权投下最关键的一票。

同意,还是拒绝?

他看着客厅里那个正将自己的小枕头费力塞进书包的小小身影,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周末的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林深走过去,蹲下身,看着苏小满几乎要把半个自己都塞进去的小书包,无奈又好笑地伸出手:“我来帮你。”

苏小满从书包里抬起头,小脸蛋红扑扑的,她献宝似的从一堆杂物里抽出一本画满了彩色音符的涂鸦本,郑重地塞在最上面一层:“林深叔叔,这个要放好,我要给妈妈唱新歌。”

“新歌?”林深接过本子,翻开一页,上面用蜡笔画着歪歪扭扭的豆芽菜,旁边还标注着几个他勉强能认出的汉字——《月亮代表我的心》。

这是她昨晚睡前,缠着他在“音乐图书馆”里找出来的简谱,一个人趴在书桌上偷偷抄了半天。

他替她拉上拉链,将小书包扶正,然后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声音压得极低:“去见妈妈,紧张吗?”

苏小满的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她先是用力点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坚定:“我想让她……记得我的声音。”

一句话,让林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微微发疼。

她不是怕妈妈不爱她,而是怕妈妈已经忘了怎么去爱她。

车子平稳地驶向城西一处略显老旧的公寓楼,那是陈婉暂时租住的地方。

一路无言,苏小满只是安静地抱着她的小书包,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阳光洒在她紧紧攥着涂鸦本的指节上,那只小手,此刻仿佛握着千斤重的希望。

她要用一首成年人的情歌,去叩响那扇早已冰封的家门,去试探父母之间那几乎被遗忘的温度。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陈婉穿着一身素净的居家服,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脸上带着一丝局促不安的笑意。

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但桌沿几滴溢出的汤汁和她略显生疏的动作,无一不暴露着她的紧张。

“小满……林先生,快请进。”

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闷,苏小满小口小口地扒着饭,陈婉则不停地给她夹菜,两人之间的互动小心翼翼,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饭后,陈婉收拾完碗筷,终于鼓足了勇气,在沙发上坐到女儿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宝贝……今天,能教妈妈唱首歌吗?”

苏小满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那光芒几乎要将整个客厅点燃。

她立刻挺直小小的背脊,献宝一样翻开那本涂鸦本,用稚嫩却无比清晰的童音,清唱起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陈婉跟着她的调子,笨拙地哼唱着,每一个音都跑到了十万八千里外,却又无比认真地试图记下每一个音节。

林深没有打扰她们,他走到阳台,拿起一份文件假装翻看,余光却始终锁定在客厅里那对依偎在一起的母女身上。

他的手机,正悄无声息地将这温馨的一幕录制下来。

然而,当苏小满唱到那句“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时,陈婉的歌声戛然而止。

她像是被什么刺痛,猛地停住,迅速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

空气瞬间凝固。

苏小满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追问“妈妈你怎么了”,她只是停下歌声,从沙发上滑下来,走到陈婉身后,伸出小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角。

然后,她把自己的小脑袋,温柔地靠在了母亲颤抖的后背上。

那一刻,她不是一个需要被安慰的孩子,更像一个沉默而强大的守护者。

她没有说一句治愈的话,却用最直接的身体语言告诉那个崩溃的成年人:“没关系,我还在,你可以哭。”

傍晚时分,林深以买水果为借口,带着苏小满出了门,巧妙地为母女俩留出了一小时的独处空间。

临走前,苏小满悄悄地将那本涂鸦本留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封面上用铅笔写着一行稚嫩的字:“妈妈专属歌本”。

超市明亮的灯光下,林深察觉到苏小满的情绪比来时低落了许多。

他推着购物车,放慢脚步:“怎么了?后悔留下来陪妈妈了?”

苏小满摇摇头,仰起小脸,眼神里满是困惑:“林深叔叔,妈妈刚才唱歌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她是不是……还是害怕爸爸?”

这个问题,如同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这个家庭最核心的痛点。

林深沉默了片刻,随即在一个货架前停下,蹲下身与她平视,目光温和而坚定:“小满,大人的害怕,有时候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太爱过,所以更害怕再次受伤。”

苏小满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她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轻声问:“那我……能唱一首,让他们两个……都不再害怕的歌吗?”

林深的心头猛地一震。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手,将这个小小的身子一把抱起,稳稳地放进了购物车里。

但在他深邃的眼底,一个大胆的计划已经悄然成型。

他要为这首歌,搭建一个谁也无法拒绝的舞台。

第二天,是幼儿园早就定好的亲子活动日。

李老师在接到林深的电话后,略作思忖,便同意在他的建议下,临时增加了一个“家庭合唱”的特别环节。

活动开始前,林深提前用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将一直试图逃避这种场合的苏启明请到了现场——“小满亲口点的名,说今天最想让爸爸听到她唱歌。”

当西装革履、神情紧绷的苏启明出现在幼儿园嘈杂的活动室时,陈婉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苏小满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她一手牵着陈婉冰凉的手,另一只手则主动伸向了不远处的父亲。

她走到苏启明面前,仰起头,声音清脆响亮:“爸爸,我和妈妈学了一首新歌,你要听吗?”

苏启明愣住了,看着女儿眼中不容置喙的期待,他无法说出那个“不”字。

陈婉也怔在原地,任由女儿像个小小的指挥官,将他们两个大人拉到前排的小椅子上坐下。

苏小满翻开那本“妈妈专属歌本”,这一次,曲目已经换了。

她清澈的歌声在喧闹的教室里响起,唱的是《明天会更好》的副歌部分。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她的声音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周围的家长和孩子们渐渐安静下来,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这个小小的三口之家上。

苏小满一边唱,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父母,她的小手在两人中间,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将他们的手往中间推。

当她唱到那句“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时,苏启明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终于轻轻地、试探性地,覆上了陈婉微颤的指尖。

两人都没有看对方,却也都没有抽开。

活动结束,人群散去。

李老师在整理教室时,意外地在苏小满的座位底下,发现了一张被撕掉的纸条残角,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我不想他们再分……”

她心头一酸,正准备将这片碎纸扔进垃圾桶,一道身影却悄然立在了门口。

是林深。

他手里拿着另一张完整的纸条,递了过来。

那是苏小满昨晚写给他的“心理日记”:“林深叔叔,我要当爸爸妈妈的小喇叭,把他们没敢说出口的话,都大声地唱出来。”

林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李老师,你看到了吗?她从来不是那个需要被治愈的孩子……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治愈着我们所有人。”

窗外,夕阳将半边天空染得通红。

就在这时,林深口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他解锁屏幕,一条来自苏启明的微信消息赫然弹出:“林深,谢谢。另外……下周,我能单独去接她放学吗?”

那个在家庭责任面前一贯逃避的父亲,第一次,主动伸出了手。

而这场悄然降临的惊人反转,始于一个五岁孩子,用歌声和爱编织的一场温柔陷阱。

这个周末,注定不凡。

林深收起手机,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一场更严峻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苏启明的“主动”,对陈婉而言,究竟是救赎,还是新一轮的深渊?

而他自己,又将在这场复杂的家庭博弈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翻涌,最终都归于平静。

无论前路如何,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守护好那个小小的“指挥家”。

新的风暴,已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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