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握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骨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却挂着胜券在握的狞笑，皮鞋踏过木质地板，发出哒哒的声响，步步紧逼：“历先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您与被告深夜在码头，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那声音拖得极长，尾音里满是挑衅。
历嘉修坐在证人席上，姿态优雅地调整了一下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若寒星，仿佛能看穿小周心底的盘算。
他不慌不忙地从黑色公文包中取出一叠文件，动作慢条斯理，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舞台表演。
牛皮纸封面上，“海关报关单”几个烫金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本嘈杂的法庭突然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落的声音。
历嘉修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那晚我们在验货。”
他将文件推到法官面前时，钢笔尖精准地轻点着日期栏，“永盛电子进口的集成电路板，报关单号可查。”
张夏萤坐在被告席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雨夜，集装箱里潮湿闷热，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
历嘉修戴着白色手套，仔细核对每一件货物的编号，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滴落，浸湿了衬衫领口，却全然不顾，专注的眼神仿佛在守护着最珍贵的宝藏。
此刻，报关单附件里还夹着海关查验记录，上面清晰地写着“查验人员：历嘉修、张夏萤”，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定心丸。
李俊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从座位上跳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反对！这是事后伪造！”
他脸色涨得通红，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唾沫星子飞溅：“他们肯定是串通好了！”
历嘉修却只是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对法官说道：“我申请调取海关存档的监控录像。另外。”他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李俊杰，“你涉嫌诽谤，我的律师会跟进。”
声音冰冷得像是从北极吹来的风，让李俊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法警上前制止李俊杰时，张夏萤清楚地听见他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妈的”。
这一刻，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仿佛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眼眶微微发热，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落泪。
——
休庭铃响起的瞬间，张夏萤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几乎虚脱。
她的双腿发软，扶着桌子才勉强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洗手间。
冷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凉意却无法驱散心中的疲惫与紧张，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混着未干的泪痕。
突然，门被轻轻推开，历嘉修走了进来，反手锁上了门。
狭小的空间里，雪松香瞬间弥漫开来，将张夏萤紧紧包围，那熟悉的气息让她的心跳再次加快。
历嘉修将她困在瓷砖墙边，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带着一丝灼热和蛊惑：“现在我真想坐实那些谣言。”
张夏萤闻到他领口淡淡的烟草味，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昨夜的码头。
那时，历嘉修站在集装箱旁，指间夹着香烟，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眼神却专注地盯着手中的货物清单，侧脸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而迷人，那一刻，她竟看得有些出神。
张夏萤有些慌乱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握住手腕：“放开！”
她的心跳如擂鼓，脸颊发烫，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历嘉修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让她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
张夏萤突然咬住他的真丝领带，像咬着救命稻草般，眼神中带着警告：“再乱来，我就告诉晴晴你耍流氓。”
领带的丝绸质感在齿间滑动，带着淡淡的雪松香。
历嘉修低笑出声，喉结在她眼前滚动：“她早知道了。”
镜子里映出两人贴近的身影，张夏萤看见自己泛红的耳垂，心中又羞又恼。
突然传来敲门声，李晓晴清脆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妈妈，法官奶奶叫你！”
历嘉修松开手时，领带已被她咬出深深的齿印，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显得有些滑稽。
——
回到法庭，张夏萤原本沉重的心情被眼前的一幕瞬间治愈。
李晓晴正蹲在法警脚边，像个小大人一样认真地分着奶糖。
小丫头穿着粉色的连衣裙，裙摆上沾了些灰尘，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可爱：“叔叔你长得像我妈卖的电子表！”
她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将大白兔奶糖塞进法警手里。
年轻法警被逗得满脸通红，憋笑憋得五官都扭曲了，一旁的书记员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旁听席上也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
张夏萤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可下一秒，她就想起李俊杰教唆孩子说的那些伤人的话，眼眶不由得一热，指甲又开始掐进掌心。
小周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法庭内短暂的轻松氛围，如同一声惊雷，让所有人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传新证人李俊杰！”
李俊杰捧着一叠照片走上证人席，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狞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的皮鞋在地板上蹭了蹭，清了清嗓子：“这是她陪港商吃饭的照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投影仪亮起，屏幕上出现张夏萤与陌生男人碰杯的画面。
拍摄的角度十分刁钻，远远看去，两人就像是在亲吻，画面中张夏萤的笑容在镜头下显得格外刺眼。
小林冲上前，大声反驳，声音在法庭内回荡：“反对！这是借位拍摄！”
张夏萤猛地看向历嘉修，发现他镜片后的眸光骤然变冷，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1968年港币，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更加确定，事情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有证据！”
李俊杰还想继续狡辩，法庭大门突然被撞开，发出巨大的声响，仿佛是命运的警钟。
林惠芳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衣服也皱巴巴的，手里挥舞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疯狂，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怨恨的光芒：“她从小就不正经！
看这张，跟邻居家小子搂搂抱抱！”
照片上，十六岁的张夏萤正帮邻居男孩包扎伤口，男孩因为不小心摔破了膝盖，疼得直掉眼泪。
她小心翼翼地用纱布为他处理伤口，眼神中满是关切和温柔。
可这温馨的一幕，却被拍成了拥抱的姿势，别有用心的人显然是想借此大做文章。
照片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泛黄的纸页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林惠芳哭喊着扑向张夏萤，嘴里还骂骂咧咧：“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连自己弟弟的钱都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