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重了。”
炸裂来的是如此突然,原本平静中显得有些百无聊赖的朝堂,突然被这句话冲的是七零八落。
所有官员的右眼皮是开始狂跳了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浮上心头。
他们的这个皇帝,虽然看上去客客气气的好说话。
但若是谁想要顶撞他,那可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了。
小心翼翼的平静后,永定帝抿着嘴,咬着牙吐出了四个字。
“臣言轻,社稷重也。臣言重,社稷轻也。孰轻孰重,还请圣上明察。满城皆知,亭侯要将嫡女嫁与圣上,但一场风波,却是此女故意为之,想要李代桃僵。圣上不仅不查,还说什么天道之理。幸得侯府主母,护女心切,才知其中虚实。昨日亭侯更是已经言明,此女心机深沉,不宜入宫。他此等大义,圣上却又要一意孤行,一味搪塞,这难道不是内心受到了妖女迷惑吗?昨日亭侯将此女赶出侯府,今日皇上又借先祖托梦之词,为其解围。臣受圣上荣恩,千思万想,为了圣上英名,更为了这江山社稷。也只得拼死做一回这死谏之臣了。”
声音大义凛然的说到,众臣看去,只见这个人站在成国公钱愤图的身旁,乃是兵部的一个大臣。
而钱愤图此刻却是老神在在,似乎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一时间也分不清这个人与他有没有关系。
和安心里一惊,就要强行喊退朝。
哪知永定帝大手一挥,便站了起来。
“你们说她是妖女,但朕也听说了另外一个版本。到底哪个真哪个假,暂且不纠。朕只想问你们一句,嫦娥为什么要偷吃原本属于她夫君的灵药?你们能不能答?不能答就让那些举子们替你们答。就以此句为题目,让那些举子写一篇论述。我们一起看看,是妖多,还是人多!”
永定帝此时大手一挥,那冲天的杀气顿时就没了,他用雄浑的语气说到。
只用一个问题就将对方的话全部推了回去,随后回头准备坐下,让喊退朝。
“妖女最善作伪,就算她答得好答的妙,那又如何呢?敢问皇上,此女是否有处心积虑之嫌?又是否有故意纵容之恶?如果有,此女入宫岂有安宁之理。如果没有,亭侯又为何不惜自毁,以报君恩呢?”
一直不声不响的高明生此时犹如猛虎,他大声说到,好似一记重锤,锤在了永定帝的心上,将他刚才的妙语锤的是七零八碎。
这下子,永定帝是再也不能淡定了,他猛的回头,看向高明生。
“那依国公所见,又该如何?难道朕真的是无道昏君?又或是亡国之君?!朕现在就下令,迎谢宁入宫,看她这个妖女是如何祸乱后宫,又如何迷惑于朕!”
永定帝怒了,他不玩文字游戏了,现在就要立刻马上迎谢宁入宫,一刻也不能等了,他害怕没有自己的保护。
娇弱无力的谢宁,会被这些人以以太多他不知道的方法,给折磨致死。
“那史官,那后人,那我大周国的列祖列宗!都会说您无道!史官会说您淫乱,后人会说您昏悖!即便您有千秋战功,万古威名,那又如何?能堵住后人如洪水猛兽一般的利嘴吗?”
高明生犹如猛虎下山,面对永定帝的压迫,毫不退缩。
他振振有词,激昂豪迈。
仿佛是击中了永定帝的心扉,他做了那么多事,无非就是为了比肩女帝,想要超越她。
可现在,真的要不顾一切吗?
他犹豫着没有说话。
“依臣看,一切如常即可,既有先祖显灵,圣上自然需要祭祀先祖。至于其他所言,都乃妖言惑众之说,圣上当明察。”
高明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过了一会,永定帝毫无生气的声音也传遍了整个大殿。
“礼部尚书,罢官免职,祭祀所需都交由工部主办,退朝。”
随着退朝和礼部尚书喊冤的声音落下,永定帝的背影便离开了大殿。
他的威压也很快消散,一群大臣也是如释负重的长舒了一口气。
高明生此时虽无动作,内心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要回头离开,却好似心灵感应,侧头看了一眼。
正是成国公钱愤图,正意味深长的朝他看来。
不理会这等目光,他在工部一众官员的拥护下,很快就离开这座大殿。
刚出宫,他就立刻问了守在宫门口的车夫,昨天府上发生了什么事。
在得知自己的侄女擅作主张,以势压人后,立刻让车夫带着他的命令去阻止了这场闹剧。
他看出来了,永定帝的决心无比巨大,而他也不想为人做嫁衣,他的孙女又不是皇后,操那个心作甚。
至于刚才在朝上所为,也完全是被权力架住了,礼部和吏部向来是穿一条裤子。
刚才礼部明显是要蚕食他工部的权力来了。
如果不回击,等永定帝再开口赏礼部尚书一点什么,就太晚了。
很快,朝上的消息就通过渠道,汇集成册到了谢润的书案上。
他看完后,便递给了一旁的白思道。
劳累过度得他此刻有点萎靡不振,也不知道是高盼儿索取太多,还是他年龄大了,总之就是精神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册子上具体写的什么。
“这两位国公逼得越紧,圣上去除他们的心思便会更胜。章国公将权力看的如此紧要,犹如猛虎护食,将来崩盘之时,必定犹如排山倒海,只在顷刻之间。”
白思道看完淡淡笑到,却是只见谢润在那打着瞌睡,似睡非睡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一般。
不由淡淡一笑,这位侯爷年轻风流,那是万花丛中过,半点不沾身。十年征战后,中年又求上进,娶了国公府的嫡女,现在因果来了,不知道他又顶不顶得住。
想到这里,白思道便轻轻走了出去,去吩咐下人,为这位侯爷准备补品,补一补已经渐渐空虚的身体去了。
等他再次返回,谢润似乎已经恢复了精力,在那仔细的看着册子。
“先生说的没错,我这叔父就是太过算计。高盼儿的父亲,就是因为他太过精明强势,以至于年纪轻轻,只能被逼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