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踩进稻田的感觉(1 / 1)

葡萄叶仍在晚风里沙沙作响,那截生涩的笛声却比昨夜清晰了些。

空气中浮着稻花细碎的香气,像是被月光浸过,甜丝丝地往人鼻子里钻。

金湘媛的指尖还搭在康胜业衣兜边缘,闻言先颤了颤,像是被笛声勾着魂儿,脖颈微微前倾:“是...昨晚那个调子?“她说话时,呼吸仿佛也跟着音律起伏,连睫毛都轻轻颤动。

康胜业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老槐树下的剪影这次没再躲在朦胧山影里。

风掠过水面,带起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

月升半竿,照见穿蓝布衫的青年抱着根竹笛,正顺着田埂往葡萄架方向走。

他的脚步很慢,每走两步便停一停,笛尾的红绸穗子被风掀起又落下,倒像是在丈量这夜色的深浅。

夜风拂过稻田,稻穗轻摇,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像是回应他迟疑的步伐。

“是阿强。“康胜业认出来了——前几日修水管时,这小伙子扛着水泵在泥里趟了半上午,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说话时总爱搓后颈,笑起来有颗虎牙。

此刻他走近了,竹笛垂在身侧,发梢还沾着稻花的碎瓣,皮肤上隐约能闻到泥土和汗水混杂的气息。

“昨儿看你们在葡萄架下说话,我在槐树后头吹着玩,没想惊着你们。“他指了指手里的笛子,耳尖泛红,声音低了下来,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宁静的夜。

金湘媛的眼睛亮起来,像看见什么稀罕物:“你吹得很好,像...像把月光卷进笛孔里揉碎了。“阿强的虎牙闪了一下,正要开口,田埂那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踏碎了夜的寂静,水珠从秧苗上震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

张大哥扛着半人高的竹篓冲过来,裤腿沾着泥点,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可找着你们了!“他把竹篓往地上一墩,里面的青秧苗颤出几滴水珠,溅落在他们脚边。“明儿要插头茬秧,队里人手不够。

康老板不是总说想学庄稼把式?

金小姐要是不嫌弃,都来搭把手?“

康胜业刚要应,余光瞥见金湘媛攥着衣角的手。

她这两日总说腰胀,昨夜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可此刻眼睛却亮得像春汛的溪水:“我...我能行。“她转头看康胜业,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皮肤传来,“就当...就当给万峰山居攒点故事。“

康胜业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今早替她揉腰时,摸到她后腰那片异常的灼热;想起她藏在枕头下的止痛片,瓶身已经空了小半。

可她仰着头等他应许的样子,像极了刚搬来那天——站在漏雨的屋檐下,说“我要把这破房子变成太阳“。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张大哥,我们去。“

第二日天没亮透,康胜业就听见隔壁房门轻响。

他摸黑套上胶鞋出门,正撞见金湘媛蹲在台阶边系鞋带。

她穿了他的旧衬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细白的手腕,鞋带系得歪歪扭扭。“你倒是比我醒得早。“他蹲下去,替她重新系了个死结,抬头时撞进她亮晶晶的眼睛,“昨晚我数了,从院子到稻田有八百三十七步。“

田埂上已经聚了人。

张大哥挽着裤腿站在水田里,裤脚沾着泥,手里攥着把青嫩的秧苗:“记着,秧苗要浅插,根须展开像把小伞。“他弯腰示范,泥水漫到小腿,“株距五寸,行距七寸,跟排兵布阵似的。“康胜业脱了鞋踩进水田,泥浆立刻漫过脚踝,凉得他倒抽冷气。

金湘媛扶着田埂的石头往下挪,他赶紧伸手托住她腰:“慢着,泥底下有碎瓦片。“

第一株秧苗插下去时,康胜业的手直打颤。

他明明看张大哥做得轻松,可秧苗刚触到泥底就歪了,根须绞成一团。

金湘媛在旁边抿着嘴笑,自己试了一株,结果更糟——秧苗刚立住就倒在水里,浮起一片碎叶。

张大哥蹲在两人中间,粗糙的手指攥住他们手背:“腰要沉,手腕带点巧劲。“他的手掌像块老树皮,裹着康胜业的手往下送,“你瞧,这不就稳了?“

日头爬过对面山尖时,康胜业的后背已经湿透。

他抬头看金湘媛,她正弯腰插第四垄,蓝布围裙兜着半捧秧苗,发梢沾着泥点。

有那么一瞬,他看见她扶着腰直起身,眉头皱得死紧,可等他喊“歇会儿“,她又立刻弯下腰,指尖快速掠过水面,像在和谁较劲。

小明提着竹篮跑过来,篮里的秧苗还挂着晨露:“康哥,金姐,我奶奶说你们插的秧比我爹头回插的强多啦!“这孩子才十岁,裤脚卷到大腿根,泥点子溅了满脸,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蹲在田埂上,捡了根草茎逗水田里的青蛙,突然喊:“金姐你看!“金湘媛直起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水田里浮着只翠绿色的蜻蜓,翅膀上沾着水珠,正停在她刚插的秧苗尖上。

“你看,它在给你点赞呢。“康胜业抹了把脸上的汗,泥手在衬衫上蹭出块灰印子。

金湘媛盯着那只蜻蜓,突然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惊飞了蜻蜓,却惊起一串水花——小明把脚伸进水里扑腾,溅得两人裤腿都是泥。

张大哥在远处喊:“臭小子别捣乱!“可他自己也笑着,眼角的皱纹里盛着亮堂堂的阳光。

午后的风裹着稻叶香。

康胜业数了数,他们俩插了整整十垄。

金湘媛的手泡在泥里太久,指腹泛着白,指甲缝里全是泥。

她蹲在田埂上喝水,康胜业坐在旁边,替她把沾在发间的草屑捡干净。“疼吗?“他轻声问,目光落在她按在腰上的手上。

金湘媛摇了摇头,却把水壶递到他唇边:“你看那些秧苗,排得整整齐齐的,像不像...像不像我们刚来那天,你在院子里摆的花盆?“

夕阳把稻田染成橘红色时,最后一株秧苗插进了泥里。

张大哥拍了拍康胜业肩膀:“明儿要是出太阳,这些秧苗该返青了。“他又转头对金湘媛笑,眼角的皱纹里落着晚霞,“金小姐,你这手劲,比我们村新媳妇头回插秧强多啦。“金湘媛低头看自己的手,泥渍里露出一点粉白的指甲,突然伸手碰了碰最近的秧苗——那株苗儿颤了颤,叶尖上的水珠落进泥里,荡开一圈小涟漪。

回院子的路上,两人的胶鞋沾着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吱呀“的响。

金湘媛走得慢,康胜业便也慢下来,任晚风掀起两人的衣角。

路过老槐树时,阿强的笛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调子顺了些,像溪水漫过鹅卵石,漫过刚插的秧田,漫过他们沾着泥的鞋尖。

“今天的汗,比在公司开三个会流的都多。“康胜业把竹篓放在院门口,转身时看见金湘媛正仰头看天。

她的脸被晒得泛红,可眼睛里有团火,比他当年签下单笔千万合同时还亮。“康哥,“她突然说,“我刚才在水田里想,这些秧苗现在看着小,可过些日子就该抽穗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藏着颗不安分的瘤子,“说不定...说不定我也能像它们一样。“

康胜业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伸手把她鬓角的泥点抹掉,指尖在她耳后多停了会儿:“会的。“

月亮爬上葡萄架时,两人坐在石凳上剥毛豆。

金湘媛的手指还沾着泥,剥出的豆粒却圆滚滚的,像撒了把绿宝石。

远处传来狗吠,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院门外停住。

“咚、咚、咚。“

敲门声比晚风更急。

康胜业起身时,金湘媛也站了起来,两人的手在半空碰了碰,像两片刚插下的秧苗,在风里轻轻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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