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终于逃脱了(1 / 1)

子夜梆声刚过,沈白榆将青丝尽数束进布巾,粗布衣衫裹住纤细身形,一副小厮打扮。

她最后回望了眼住了多年的闺阁。

雕花拔步床上锦被还展开着。

妆匣上堆叠着的胭脂水粉还等着它的主人。

绣绷上的蝴蝶方绣了一半……

一切像场永远回不去的旧梦。

沈白榆指尖轻合门扉,斩断了最后牵挂,脚下直奔府里西角门。

老旧的角门映入眼帘时,沈白榆轻吐了一口气。

沈白榆刚触到门栓的冰凉,身后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她浑身汗毛倒竖,僵硬转身。

夜风里,一盏孤零零的羊角灯从廊凳滚落,在月色下泛着泠泠的光。

“咳……咳咳……”一阵苍老的咳声伴着拖沓的脚步由远及近。

沈白榆倏地闪身,隐入门侧古槐的阴影里。

一道佝偻的身影蹒跚走向羊角灯,他弯腰时,腰间钥匙串叮当作响。

是门房的老余。

“吱——”

一团毛茸茸的黑影突然搭上绣鞋,幽绿的眼在夜色中莹莹发亮。

那是一只肥硕的褐鼠,叼着半截树皮,不慌不忙地从她绣鞋上爬过。

沈白榆呼吸一滞,脚下蓦地退了半步。

细微的动静在深夜分外清晰明显。

“谁在那边?”老余手中的灯笼突然转向,昏黄的光晕如潮水般漫来。

他眯着眼睛,灯笼往树下一晃,等反应过来时,颈间褶皱的老皮已经被一把薄刃死死抵住了。

“嘘,”沈白榆压低声音,“不要出声!”

老余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他识得这个声音——分明是府里向来温和有礼的大小姐。

下一刻,他慌忙点头,没有出声,只哆哆嗦嗦眼底露出哀求。

“余伯,”沈白榆声音放的很轻,“你孙子今年也该入学堂了吧?”

老余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沈白榆忽然翻腕亮出张银票,“你今晚什么都没看见。”

老余枯枝般的手颤抖着接过,腰弯得比平日更低,“老奴今晚……一直睡着……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侧身让路,十分的恭敬。

角门“吱呀”轻启,夜风卷着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白榆迈过门槛的刹那,身后传来老余压抑的轻声,“大小姐,一路平安。”

沈白榆脚步未停。

巷子深处,碧蕊正扶着沈岱隐在墙影里。永年如雕塑般守在巷口,腰间短刀映着泠泠月光。

午后那场“突发癔症”,让她顺理成章地将碧蕊安插在兄长院中照料。

而沈岱的院子在外院,比她要方便出来的多。

“小姐!”碧蕊见她出来,急急招手轻唤。

“阿瓷……”沈岱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像个困倦的孩童。

沈白榆两步上前,刚抓住兄长的手,还未来及说什么,突然听到一阵爆发的犬吠。

“汪汪!”

永年猛地按住刀柄:“是獒犬……二少爷专门训来追人的。”

声音逼近,沈白榆瞳孔骤缩。

“分开走!”沈白榆突然将沈岱推向永年,力道大得连自己都踉跄了一步,她当机立断道,“去城南的难民窟等我,若天亮前我不到,你们就走!”

火把的光亮如毒蛇吐信,扭曲着往这边靠近。

“小姐……”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碧蕊伸手想要去抓她。

“快走啊!”沈白榆用力推了碧蕊一把。

说完,沈白榆蓦地转过身,义无反顾地奔向另一方向。

最后一眼,是兄长茫然伸来的手,和永年扛起碧蕊,拽住沈岱的身影。

沈白榆奔跑出了巷子,故意撞翻了一旁摞得高高的的破竹筐。

“哗啦”的脆响,在黑夜中格外刺耳。

火把的光亮瞬间往她的方向聚拢,“在那边,追!”

沈白榆脚下拼命地奔跑,夜风灌满粗布衣衫,杂乱的追赶声与犬吠声始终如影随形。

这辈子都没跑过这么多路的沈白榆双腿早已麻木,却仍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捂着辛辣的咽喉,拼命向前奔逃。

犬吠声忽远忽近,像是索命的无常。

她踉跄着扶住巷墙大口喘息时,东方已泛起一丝很淡的光线。

“大小姐……”

沙哑的呼唤惊得她猛然后退,掌心已经往匕首摸去。

老余佝偻的身影从昏暗中显现,枯瘦的手递来个包袱,急急道:“大小姐,您换上这个,这是我小女儿的衣裳。”

包袱里是套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裙,刻意未洗,还带着些灶膛的烟火气。

沈白榆微微一怔,还未开口,突然被泼天的酒气呛得睫毛轻颤,一阵咳嗽。

老余平素爱喝的烧刀子,此刻正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

牲畜最厌这般辛辣气味。

“你……”

“小姐快逃吧……”远处传来犬吠的声响,老余从后猛地推她一把,“老奴只能做到这儿了。”

沈白榆深吸一口气,再没多言,抓着那衣裳转身奔入黑暗。

身后,老余蹒跚挡在牵着家犬追来的人前,佝偻的背奇迹般挺直了,他手指着相反的方向,“那边,我看见人影往那边跑了……”

沈白榆闪进巷角,十指翻飞。粗布头巾裹住青丝,小厮衣裳裹上粗布补丁衣裙,转眼便成了个为生计奔波的妇人。

她悄悄混入早市的人流,身姿刻意学着市井女子般弧度,连步伐都带着操劳过度的疲惫。

像一滴水汇入河流,毫不起眼。

她终于逃脱了。

转角处已能望见难民窟的轮廓,沈白榆正要加快脚步……

忽然,前方街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群差役如潮水般涌来,水火棍粗暴地拨开人群。

“官府查人,闲杂人等避让!”

沈白榆猛地刹住脚步,粗布头巾下的瞳孔骤缩。

那些人身上统一穿着赭色窄袖箭衣,下穿缚裤,腰悬木质腰牌,是五城兵马司的差役打扮。

而邢氏的亲儿子,她那二哥沈熠正是中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沈白榆心头不由一紧。

难民窟的矮墙已能望见轮廓,如今却被这队官差堵得严严实实。

她不着痕迹地退入早点摊的雾气中,蒸汽模糊了苍白的脸色。

前面是进出难民窟的必经之路。

而天,马上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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