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她抬起头,有人蹲下身来,解开了绑住眼睛和嘴的布条。
泪水和突然的光亮让她视线有些模糊,用力眨了眨眼,秦筝终于看清眼前的人和周围的环境。
蹲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面容瘦削的男人,脸上一条疤从右边眉头横亘至左脸颧骨,添了几分的凶相。她现在好像在一座废弃的破庙之中,这里大概有二三十人。穿着大都褴褛,面色枯黄,身形消瘦。这和她之前出城所见到的流民无二。
秦筝脑子转得飞快,面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这群人的头儿,她看向他:“你们想要什么?”
那刀疤男人听出她声音的颤抖,知她不过是在故作镇定。叹了口气,声音也柔和了些:“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只要好好配合我们,不要想着逃跑,等我们拿到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放了你的。”
“你们要钱是吗?”秦筝视线扫过庙中的人,他们也在看着她。见她望过去,都不自然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刀疤男人摇头:“我们不要钱,只要人。”
秦筝有些迷茫,反问:“人?什么人?”
还不待刀疤男人开口,一个身影如箭一般冲过来,双手钳住她的胳膊,手上的力道让秦筝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被捏断,痛苦地蹙起了眉头。偏偏那人还毫无觉察,摇晃着她:“当然是被你爹派人抓去的人。”
这下更让秦筝不明所以了:“我爹?”
“就是你爹,他非说我们的人得了瘟疫,让人抓了去,他们明明就没有生病,如今被抓走,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那人说着说着已然带了哭腔,手上也脱了力,“我娘和我妹妹都被抓走了。”
刀疤男人把那人往后拉了拉,并没有要责备刚刚他的鲁莽的意思:“鲁姑娘,我们也是实在别无他法,只得出此下策。”
“可是……我并不是你们说的鲁姑娘。”秦筝轻飘飘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愣了愣。
很快刀疤男人反应过来:“鲁姑娘,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只要好好地配合我们,劝你爹把人放了就好了,到时自然会放了你的。所以,你也不要试图逃跑了。不然……”
他语气带着威胁,秦筝只觉得有口说不清,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耐着性子同他说道:“你们真的抓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鲁姑娘,我姓秦。”
刀疤男人并不理会,对着刚刚冲过来的男人说道:“阿虎,看好她。”
阿虎点点头,两只眼睛死死地锁定在秦筝身上。
周围的人也都散开,只有偶尔一两个小孩子会好奇地往她这里凑过来看上一两眼,但很快又被抱走。
“阿虎?”秦筝试探性地开了口。
阿虎浓眉倒竖,对她并不喜,凶巴巴道:“干什么?”
秦筝并不恼,继续好声好气地说道:“你们真的是抓错人了,我……唔……”
她话还没说完,阿虎就拿布条捆住了她的嘴,一边捆一边说:“你别想逃了,除非你爹答应把我娘和妹妹他们放回来。”似是为了泄愤,他下手的力气有点大,勒得秦筝生疼,这下真的憋不住哭了出来。
发现秦筝哭了,阿虎有一瞬的心虚,但很快又别过脸去不看她,嘴上还别扭道:“你们官家小姐就是娇气!我也没有用多大力。”
秦筝也不再挣扎,反正他们最后总会知道自己不是他们要抓的人的,只是这下他们想要救人只怕又要添点麻烦了。
果不其然,过了两天,刀疤男派出去的人说官府并没有任何动静。这下他们才开始信了秦筝的话。
他们给秦筝松了绑,阿虎急得眼睛都红了:“我们明明从她出门就跟着了,怎么会出错呢?”
秦筝脑子转得快,问道:“莫非那日马车相撞也是你们干的?”
阿虎点头:“没错,这是青山叔的主意,我们先制造混乱,然后趁乱劫走鲁家小姐,想来是你和鲁家小姐穿着一样颜色的衣裳,又是从人群中挤出来的,便以为你就是了。”
……
秦筝没有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沉默了一瞬,复又追问:“之前你说的鲁大人把人抓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及此事,阿虎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拳头砸地:“我们逃荒而来,这狗官将我们拒之门外便罢了,半月前还带着人来,非说我们有人染了瘟疫,然后抓走了许多人,我娘、我妹妹都被抓走了。”
说完,又痛哭起来。
秦筝拍了拍他的肩,思索道:“那你可知你娘他们被带往了何处?”
阿虎摇头,那日他被官兵打晕,醒来时根本不知他们的去向。
她转过头去问刘青山,对方也抿着唇摇头。
也难怪他们会想出绑架官府小姐的法子,秦筝见他们可怜,有心想要帮上一帮,沉吟片刻,说道:“我家中长辈人脉颇广,与官场中人也时常有所往来,若是你们信得过,待我回去问上一问,或许会有些消息。”
闻言,阿虎激动万分,但很快又用戒备的眼光看向她:“我们把你绑来,你非但不报官,还想要帮我们?万一你是想借机带着人来抓我们呢?”
说完转头看向刘青山:“青山叔,现在可不能放她回去。”
秦筝也看了过去,刘青山对秦筝抱拳:“秦姑娘,这几日多有得罪!若你真有办法找到他们的下落,日后待将他们救出来,在下任凭姑娘处置。”
“青山叔……”阿虎还想要说些什么,被刘青山抬手制止。
刚到城门口,秦筝就被派出来寻她的人撞上了,对暗中跟着她的阿虎使了个眼神之后,便跟着他们回到蒋府。
蒋雪青收到消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急匆匆赶回来,看见秦筝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登时流下眼泪,执手上下仔细打量她到底有没有受到伤害。
秦筝耐心回答了她的问题,隐瞒了自己被绑架的事,只说是那日人太多,混乱之中被撞晕了过去,还好被好心人救下,并没什么大碍。
蒋雪青当即就要带着厚礼上门去感谢,被秦筝拦下:“干娘,我已经谢过人家了。”
“那怎么行?你谢是你谢的,若不是人家把你救回去,我简直不敢想……”蒋雪青后怕地抚了抚胸口,“救命之恩,自然是要好好谢过的。”
说着就要安排人备礼,秦筝拉住她,轻声道:“干娘,若干娘真想道谢的话,我有一事想要问问干娘。”
“何事?”蒋雪青疑惑地看着她。
斟酌一番,秦筝开口道:“干娘,听说前些时日,鲁大人抓了一批患有瘟疫流民,将他们关押起来了,救我的大娘他儿子阴差阳错地也被抓了去。大娘她在家日日哭,眼睛都快哭瞎了,也不知自己儿子被抓到何处去了,干娘,您知道吗?”
话音刚落,秦筝便看见蒋雪青的眼神一下犀利起来,直直地盯着自己。秦筝心下发虚,却仍壮着胆子看回去,眼里带着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