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内，刘聿洵将给王府送拜帖之人打发走以后，静静地坐在书案前，对着案上的棋局，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今日早朝发生之事，在自己去兵部汇报之时，他就听郑岐玉一五一十说了个全乎，午后李全胜就给自己找来了那篇《议礼之说》，在朝堂上混迹多年，他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礼部吴尚书是何意？”李全胜看着刘聿洵毫无表情的脸，揣摸不得其中之意，怯怯发问。
“不知？可以是投诚，也可以不是。”刘聿洵见李全胜说话谨慎，便知自己此刻定是表情糟糕，便强挤出一丝笑来，“从文章来看，似是投诚。但是现在整个朝廷都知道都察院都揪着我留京的事情不放，此刻搬出这样一篇文章却不像是聪明人的做法。”
“那殿下准备怎么做？需要我派人调查吗？”
“投诚也罢，陷害也可，像吴钩这般摸准气候，闻风起舞，押宝下注的政治赌徒，投诚也不可多信，陷害也掀不起波澜。”刘聿洵犹自对着棋局发呆，“赖长兴的案件查得怎么样了？”
“臣查得赖长兴性格古怪在都察院向来独来独往，没有听说跟太子有来往，朝堂上也没有听说有要好的同僚。”李全胜说完，看了一眼仍旧抱着手臂坐在案前的刘聿洵，好一会才继续说道，“赖长兴的案子衙门也没有新的进展前些日子，反反复复找了其身边的家人问了几遍，近日也没了响动。”
“可都藏得够深的。”刘聿洵捻起一枚黑子，像是想好了下一步将黑子置于何处，刚要落子，念头一转又犯了犹豫，捏着棋子悬在半空，好一会轻笑一声还是收回来将它重新放回匣子中。
他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暮色里推开窗，秋夜的寒凉裹挟着月光涌了进来，温柔的清晖透过枝桠，在窗台上投下斑驳的影，刘聿洵轻吸一口微凉，清冽的空气顺着喉咙滑进肺里。
“近日太子跟王绍安可有走动？”
“未见有往来。”
“哼，太子这次总算是学乖了。”刘聿洵抬头望着沉静的月色，嘲笑道，“要不是我这个皇兄如此这般喜欢勾结朝臣，今日我也没有机会留在万安城。如果到今日他还没有看透父皇的意图，还像从前行事那般跟王抃攀亲，那我们也就没那么辛劳了。”
刘聿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包扎的伤口，重又将目光转到夜空中。
“全胜不明，既然皇上厌恶皇子结党营私，为何殿下还给王家下帖子，如此一来岂不是让皇上误会我们有此心思？”
李全胜想到白天在北城门发生的一幕，自己的主人既然知道太宗不喜皇子勾结朝臣，为何自己却不避嫌还要给王绍安下帖子，难不成真是为了那个姑娘？
“我同太子可不同。父皇既然想让我留在万安城内成为制衡太子的那颗棋子，自然也希望我有制衡太子的实力。这次赖长兴的事让我在朝堂上丢了不少的信任，我想父皇也不会在乎我去结交王家的。”刘聿洵像是终于想到了破局之法，重新又回到棋案之前坐下，捻起黑子，继续说道，“再说了，王抃现如今能官拜通政使，除了其有挽回朝廷颓势之才干，更重要的原因是父皇需要他来分散赵普的权力，但想要跟权势滔天的赵相缠斗几个回合，我想父皇他是喜闻乐见王抃有我这样的盟友的。”
“可是王大人向来风骨凛然，耻附权门，怕是难以接近。”
李全胜大概听了个明白，但想起平日里王抃的为人处事还是为刘聿洵担忧。
“这不正好，现在我们不是有王太初的帮助了吗？”
刘聿洵沉吟良久之后，他的眸光骤凝，将那枚黑子铿然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