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绍安(三)(1 / 1)

王抃的府里很少会有一起用饭的时候,从王太初入万安城之后,算上刚来的那日,今天也只是第二次。先说王抃,他向来都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工作狂人,整日呆在衙门里忙到经常忘了吃饭,更别说组织家里人一起吃个饭了。再者就是江音如,吃饭的时候也正好是和乐楼最忙碌的时候,她自然也是要呆在酒楼里坐镇的。而王绍安向来饮食清淡,和王太初自是吃不到一处去。好在还有王绍文这个弟弟,和自己一样是个对吃食颇有追求之人,常常会到自己这里陪着吃些好吃的。所以像今日这般大家聚在一起用晚膳的时候还真是难得。

“这和乐楼的席面都准备的差不离了,等那几套新定的银器到了,就可以选个日子,向各个府里递帖子了。”江音如自从接下这件事以后,忙前忙后瘦了不少,尽管是操劳,但是整个人倒是更加神采奕奕了,走在万安城内这背也是挺拔了不少。

“瞧你给母亲寻的好差事。”王绍安晚些时辰从书集上回府之后,王太初就一直没给他这个哥哥好脸色,只是没有陪同她逛街,倒好像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

“不打紧不打紧,我欢喜得很。”江音如看着眼前的王太初自是喜欢地紧。她向来是喜欢姑娘的,更何况这个姑娘还如此维护自己,别说是一个席面了,就是让她在和乐楼摆席面摆上一个月她都是愿意的。

这么多年她在那些贵眷们面前做小伏低,生怕自己的营生给王家带来流言蜚语,却从未想到,还有如此一招,坦坦荡荡这一招。

“大哥哥只知说我,我前几日可是跟着母亲一起去采买了席面上用的东西,哪里像大哥哥好几日了也不见人。”王太初见他回来之时满脸笑盈盈的,再做一番联想,就更是气恼。

“母亲如若有事尽管吩咐就是。”王绍安倒也不还嘴,只是对着江音如说道。

“找着太初一起去采买只是瞧她近日总是呆在家中无趣,寻她出去玩闹一番罢了。”江音如更是笑开了花,自古继母继子女多有嫌隙,万安城内好多的笑话都和这个有关,像她这样贴心的子女一下得两的又能有几个,“安哥儿尽管去处理自个儿的事,不要操心。”

“你们母亲也是高兴,今次就让她好好折腾一回。”王抃知道从听闻自家儿女要来万安以后,江音如便时常忧心,唉声叹气,怕自己处理不好同这两个孩子的关系,今日看来她是忧心思虑过头了,“但是太初,下次可不能如此出头兴事,这里不比在明州,凡事都要谨慎行事。”

“人不犯我,我定不犯人,但是人若犯我,我也定不能做了那缩头乌龟吧。”王太初瘪了瘪嘴表示抗议。

“爹爹同你说一句,你怎就嘀咕上了,如此目无尊长,可是我平日教你的?”虽然王抃是朝廷上的重臣,在朝堂上威风凛凛的,但却对王太初毫无办法,多年未尽养育之恩,自然也不敢有什么要求。王绍安却不同,虽平日里对这个妹妹也是疼爱有加,但是该管教约束之时他也丝毫不会手软。

他可不知这四和香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眼前的妹妹入了万安城以后竟是更骄纵了一些,白日里只是没有陪着她逛街,回头她就给了脸色,现在在这饭桌上,竟还顶起了嘴。

“绍安莫怪了,太初说的也并不全是错的。”毕竟此事和自己有关,江音如忙出声劝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这万安城内竟是些不讲道理之人,太初日后小心行事就行,再不济惹了麻烦,找老爷找哥哥都是可以的。”

“找我也是可以的。”王绍文自从这大姐姐来了王府以后,欢喜得不得了,这又有好吃的,又有好玩的,哪个孩子不喜欢。看着王绍安对王太初稍有厉色,虽然自己没有勇气去挑战这个动不动就考自己文章的哥哥,但给大姐姐壮壮胆他还是有勇气的。

“算我没有白疼你。”王太初笑着揉了揉王绍文肉嘟嘟的脸,顺手就把自己的那碗肉羹递给了他。

“恐怕今后在外惹了麻烦找你的哥哥还爽利一些。”王抃放下汤羹擦了擦嘴,“今日早朝之时工部尚书李广泰拿了一篇去岁你哥哥写的文章赞不绝口,皇上当即就让内侍念了,听完之后也是赞誉有加。”

“哪篇文章?可是那篇《大庆防河录》?”王太初见王抃只是看着自己,没有看王绍安,便顺着话问到。

“没错,你怎知是那篇文章。”王抃觉得奇妙,自己的这个儿子文章无数,王太初怎么就知道是这篇呢?

“爹爹都说了是工部尚书,那自然是跟工部有关,大哥哥的文章都是些之乎者也酸腐的东西,去岁跟工部相关的,也就只有那篇《大庆防河录》了。”王太初不屑地说道,只是猜到了是哪篇文章,何至于如此惊奇。

“什么之乎者也的东西,那些都是圣贤之书,莫要无理。”王绍安这人也是奇怪,对于自己的文章受到殿前赏识全然不在意,在意的竟是自家妹妹对圣贤的不敬。

“太初心细。”王太初倒是让王抃眼前一亮,她在明州之时,也未有听闻她读书断字的事情,都是些闯祸捣蛋的事情,竟不知只是自己一句话,她竟还能猜到是那篇文章,看来平日里也不是全无学习,“后来礼部尚书吴钩也上书提及了你哥哥的另一篇文章,这你可猜的到是哪篇?”

“定是那篇《议礼之说》,前几日康王府的赏菊宴,我听几位大人在旁讨论过,其中有一位有些发胖的大人,大家称呼他吴尚书,我想定就是爹爹口中的那位礼部尚书吴钩了。”王太初不解这有何可考的,果然是生的小子像老子,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猜猜便知了。

“你哥哥只说你调皮捣蛋,我看你倒是聪慧善观,没错就是那篇文章。”王抃倒是高兴,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除了心思细腻以外,竟然还十分善于观察。

“那爹爹倒是没看错人。”王太初傲娇地向王绍安扬起头,“比那吴尚书有眼光多了。”

“哦?此出何言?”王抃看着得到夸赞好似扬眉吐气的王太初问道,“同样是赏识你哥哥的文章,为何吴尚书就成了眼光不行之人,而不说李尚书是那眼光不行之人呢?”

“哥哥在写那篇《大庆防河录》之前,曾出游半年去黄河沿岸许多州府走访调查过,不说是否真的能作为治水良策,但许多观点却是真同现有之策不同的。可那篇议礼的文章,确是保守得很,都是些他家之言,那篇文章我看也只是哥哥随手摘录,想做个记号罢了,却没想到吴尚书倒还读出了新意,岂不是眼光不成?”王太初倒是实诚,但也确实是不给尚书大人面子。

“哦?那依你所看,吴尚书是何目的呢?”王抃放下筷子,吩咐在旁伺候的女使递上茶水。

“有何目的?自然是吴尚书读书少,不知哥哥的那篇议礼之文是集百家所言的誊抄之物罢了。”王太初觉得无趣,好好的晚膳却弄得跟个考试似的,猜文章,猜原因,现在还要猜目的。

“那绍安认为呢?”王抃见王太初微有愠色,便转身对着身边的王绍安问道。

“可是文章中那段关于嫡子次子何人继承家业的议论,有可被人利用之处?”王绍安自入万安之后大大小小的席面局也他参与了不少,自然对现下庙堂之上最受关注的‘两王在京’的情况有所耳闻,他当然也知道言官集体弹劾刘聿洵之事,而他也知道他的文章确实有可被有心之人利用之处。

无心之人如王太初那般甚至都不觉得那篇集百家之言的文章有何可取之处,但有心之人即使是只有一个段落,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只要逮住机会,也能曲解其意,为其所用。

“绍安聪慧,都察院弹劾雍王留京的折子虽然被皇上留中未发,但今日早朝时又有御史再提此事,可见其背后的势力还在蠢蠢欲动,近日在外如有何席面,切记谨言慎行。”王抃对王绍安自小宽心,但万安城内阴谋和阳谋层出不穷,绍安初来乍到再提醒一句也不算唠叨。

“绍安谨记父亲教诲,在外一定多方注意。”

“这朝堂上腥风血雨,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安儿还未有考取功名,自当置身事外,若他日真的决定好了入仕,再做打算不迟。”王抃自是知道自家儿子的脾性,耀武扬威,卖弄学问都不是他的作风,最后又嘱咐了一句,点到为止也就没打算再说下去。

“这朝堂之事,我们是全无兴趣,好不容易跟爹爹一起吃顿团圆饭,净说些和我们无关的无趣之事,母亲他们两个可是讨人厌。”王太初拉住身侧江音如的手臂,表示着不满。

“天下事理应事事关心,蝶振翼而致千里之变,布衣之怀,亦系黎元之忧。”

“哼,我可不似哥哥同爹爹这般顾念四海生民,我只想当被你们照顾的黎民,做这盛世下的蠹虫。”

王太初见王绍安侃侃而谈,一副君子模样,再想到那四和香就更是来了气。

“大姐姐做蠹虫,那我也要做蠹虫。”

王绍文跟在王太初身边良久,察觉今日这个大姐姐浑身甚是不爽利,虽不知原因却也知道跟自家的大哥哥有关,怕这一来二去的对话没个完,就学着王太初嚷着要当这‘蠹虫’。

这一招果然奏效,一句话就让全家笑得前扑后仰。

“小小年纪,就想不学好当蠹虫,你可知蠹虫是什么?”王太初笑着用双手捂住绍文的耳朵,使劲摇着头,像是要把当蠹虫的想法从他的脑袋里摇出来。

“你看看,你看看,上梁不正下梁歪,绍文以后可不好让太初教了。”王绍安看了一晚上似是在闹脾气的王太初,虽不明原因却也无计可施,现下能被逗笑看来事情也不算严重,便也放宽了心。

“绍安公子,前院递了帖子过来,说是雍王殿下得了一本古籍《明州趣志》,邀您明日入府鉴赏。”桓管事收到门房小厮递进来的帖子,没有耽搁就送到了主院,此时正好趁着间隙递到王绍安的手中。

王太初冲着伺候在身侧的沉水递了一个眼色,这雍王还真是一个奇人,前几日全无音讯,现在几个时辰就把事情给办了。

王太初笑盈盈地冲着沉水挤了挤眼睛,全然没有注意到王抃和王绍安的神情。

万安城内似乎从未有过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一说,莫说朝堂之人,就算是布衣百姓,也都是别人手中的那枚棋子,你可以选择呆在棋盒里,但是只要下棋之人想到了你,无论你愿不愿意,也都必须出现在棋盘之上。

黑子白子,颜色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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