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夕重生了,前世她刚及笄就被父母嫁给陇安侯府萧家的老侯爷为继室,不到半月老侯爷就驾鹤西去,让她成了寡妇。
侯府儿女众多,她不得已成了侯府当家主母,兢兢业业打理这侯府上下大小事务,孝顺老太太,和睦妯娌,为后院的儿女觅姻缘,谋仕途,娶嫁良人。
她将半生的岁月和心血都花在他们身上,最后却换来他们的怨恨。她清楚的记得那年除夕,屋外寒风刺骨,而那群她为之付出心血的儿女将她绑起架在火炉上生生将她烤死。
就连平日里对她尊重无比的二郎,回到家中也只对外宣称病逝,草草处理了后事,将真相掩埋土底,一个青黄的土包成了她最后的归宿。
重来一世,她绝不会再为这群白眼狼付出真心!
雨落如天坠,四方的庭院被冷雨冲刷得多了分浓重的色彩,往日里安静的存德堂内此时却站满了人。
虞夕身为侯府主母,端坐在高座之上冷眼看着跪在地下的母女俩,这是老侯爷的妾室柳氏,她怀中揽抱着的是排行老三的庶出姑娘萧昭月。
虞夕手边还站着两个紫衫粉裳的妙龄少女,也是其他两个妾室所出,剩下得便是各院的女使和粗使婆子。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一幕是前世,她为萧昭月说亲,谈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可萧昭月不知在哪个宴会上和荣王府的柯世子看对眼,加之柯世子也来提亲,如今死活不愿意这门亲事。
萧昭月模样生的随她的母亲柳氏,娇媚柔弱,可是眼中总带着一股高傲之气,对她这个明面上的嫡母也是十分不服气。
她瞪着虞夕,语气愤恨强硬:“我死都不会嫁给你同我说的那人!”
虞夕放下手中的茶盏,嘴角扯起一抹讽笑,她在柯世子送来求婚庚帖前就派人查过这位世子爷的品行,好赌成性,整日流连酒楼,不务正业,对萧昭月也不过是见色起意。
原来前世是因为没有嫁给心爱之人而对她心生怨恨,难怪每次回府都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那你想要嫁给谁?”虞夕不咸不淡反问道。
萧昭月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开口就道:“当然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氏打断:“主母娘子为咱们侯府姑娘说得好姻缘自然是劳心劳力。”
“可主母娘子又怎么知道那礼部侍郎家的郎君就一定是昭儿的良缘?且,主母又为何将柯世子送来的庚帖退了回去?”
一番话说的恳切又示弱,那语气在旁人耳朵里就是虞夕生怕萧昭月嫁入王府,地位压她一头。
虞夕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她没去答柳氏的话,反而继续问着萧昭月:“所以,你到底想要嫁给谁?”
这次萧昭月不顾柳氏的阻拦,急忙开口:“柯世子——!”
一旁的婆子垂着头互相对视,窃窃私语:“主母从未相看过柯世子,难不成是三姑娘与柯世子私相授受?”
议论声很小,可柳氏却能听得到,萧昭月也听到了,她脸色顿时红一片白一片的,那些个老婆子就差把她不知廉耻说出来了。
柳氏暗暗咬牙,余光恨恨地瞥了眼虞夕,她本想将矛头指向她,却没想到自家的傻姑娘这么沉不住气。
虞夕淡然起身,睨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声音不轻不淡:“那便嫁——”
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有点不可置信,毕竟之前三姑娘也闹过好几次,主母都坚持让三姑娘嫁给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怎么今日就这么松口了。
萧昭月和柳氏相视一笑,欣喜激动溢出眸子,可她们还没高兴一会,虞夕冷然开口:“除却府中给三姐儿的嫁妆,其余所陪之物皆由柳姨娘筹备。”
柳氏猛的抬头看向虞夕,连忙开口:“侯府姑娘出嫁,嫁妆都是主母准备的呀,妾身不能越俎代庖!”
虞夕冷笑,前世她怕萧昭月怨恨她,陪嫁了许多嫁妆,可狼就是狼,怎么也养不熟。
这一世,萧昭月乐意跳这火坑,她也乐意看她生不如死的模样。但是,钱财别想从她这拿走一点!
虞夕不再搭理她们,领着一干女使婆子离开存德堂,回到自己的绘岚院。
近身伺候的捧玉为她梳洗时心不在焉地,虞夕也看出来她的心事,接过捧玉手中的梳子自己梳了起来,声音比刚刚柔和许多:“想问什么就问。”
捧玉像是打开话匣子般:“姑娘,三姑娘明显早就和柯世子暗通款曲,不然她怎么知道柯世子送了提亲庚帖来,又怎么知道您将提亲庚帖退了回去。”
“若是这婚事真成了,您是当家主母,不陪送嫁妆岂不是惹外人非议?”
虞夕盯着滔滔不绝的小丫头,心里一阵暖意,前世她被那群白眼狼困在屋里,架在火炉上痛不欲生时,她能清晰地听到捧玉在拿刀砍门,但是她也清楚捧玉怎么能是那群人的对手,结局定然也是不好。
既然重来一世,她一定会好好对自己,善待真心对待她的人。
“姑娘盯着我做什么?”捧玉摸了摸脸,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
谁知虞夕噗嗤一笑,捏了捏呆愣的小捧玉,仰着眸子说:“都嫁到侯府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叫我姑娘啊。”
不提这还好,一说起这件事捧玉就红了眼眶,抽泣声断断续续:“还说呢,当初姑娘花朵一般的年纪和才貌,被老爷逼着嫁到了侯府给一群没比自己小几岁的人当继母。”
“别人不领情就算了,只是可惜了姑娘你的大好年华。在奴婢心底,您永远是捧玉的姑娘。”
见她哭了起来,虞夕心里酸涩又感动,却也知这是事实改变不了,抽出自己袖子里的帕子为她拭去眼泪,安抚着她:“好了,好了。自知这是命,若不能改变,那便周全自己,不管旁人的闲事。”
捧玉听罢,心中有了力量,也更加依赖虞夕,收住了眼泪,又问道:“那姑娘打算如何应对?您不是将世子的婚贴退回去了吗?”
虞夕换了身干净舒坦的衣裳斜倚在阁楼处的窗边,晃了晃手中的团扇,一阵香风送入鼻尖让她心神松快了下来,慢悠悠道:“傻丫头,那是王府,打几个弯也是和皇家连着亲地,我怎么敢退他们的亲。只是将那婚贴压了下来,去查了查柯世子的底细罢了。”
她顿了顿又道:“那娘俩儿打定了心要从侯府飞去王府那个金窝窝,我们何必坏人家美事呢。”
捧玉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若姑娘您阻止了三姑娘的亲事,反倒惹来纠缠。索性成全她,事后日子过得称心与否,她也赖不到姑娘身上。”
虞夕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