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毒计陷嫡妹(1 / 1)

晨光漫过窗棂,将案上素笺烧尽后的灰烬镀成淡金。我指尖尚存余温,是方才焚纸时火苗舔过皮肤的痕迹。昨夜雨歇,庭院里杏花瓣浮在积水里,像被揉碎的云霞。婢女进来换茶,新沏的碧螺春袅着轻烟,我却盯着她托盘上的白瓷盏——釉面微亮,映出我眼底一丝冷意。

今日诗会,萧清妩定要来。

她昨日摔了我的玉镯,今晨便传出要赴城南梅园雅集的消息。我早遣人探过,她已命绣娘赶制月白襦裙,连发间步摇都照着我的样式仿了七分,只在远山眉上改了锋芒,画成凌厉剑形。她想学我,又不愿低头,偏要以拙劣模仿挑衅众人眼光。

这便够了。

我起身更衣,银鎏金蝴蝶步摇簪入发髻,红宝石随步轻颤。镜中女子眉目温婉,唇角含笑,唯有指节在袖中微微收紧。我唤来厨娘,低声吩咐:“备两套茶点。一套清茶配素饼,另一套——”我顿了顿,“用朱砂染过的胭脂桃酥,配冷茶。”

厨娘垂首退下。

朱砂入药可安神,过量则成毒。庶母当年克扣生母药资,却在自家小姐的点心里偷偷掺朱砂,说是“镇心火”。我亲眼见过她如何命人研磨丹砂,如何叮嘱火候不过三沸。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梅园临水而建,曲径通幽。宾客陆续入席,皆是世家子弟与才女名媛。李映雪坐在主位旁,腕间翡翠镯晃出清光,笑语盈盈。她一眼便看见萧清妩鬓边那支仿品步摇,笑意骤深。

“哎呀,这不是萧家二小姐?”她偏头打量,“这步摇样式,倒与清菡姐姐如出一辙。只可惜——”她指尖轻点自己鬓角,“真玉生辉,假玉蒙尘。你这翡翠,怕是连边角料都不如。”

席间顿时静了一瞬。

萧清妩脸色发白,手指死死攥住帕子,却咬唇不语。她不肯摘,也不敢摘。她知道,一旦承认是假,便是自承低人一等。

我端坐另一侧,不动声色。茶盏端上,一冷一热,泾渭分明。我垂眸,兰花指轻抚发簪,暗格微动,那半片烧焦纸角又露了一线——上面残印似曾相识,像是某处公文封角的印记,却一时想不起何处见过。

李映雪还在笑:“听说你昨夜落水,今早还烧着?这般身子,也敢穿月白裙裳,不怕冲了雅兴?”

萧清妩终于抬头,声音发抖:“我……我是来赴会的。”

“赴会?”李映雪掩唇轻笑,“可你这眉,画得像要上阵杀敌;这步摇,晃得像窑变的破瓷。倒不如说,你是来砸场子的?”

众人哄笑。

我缓缓起身,执起茶壶,缓步走向萧清妩。

“妹妹身子不适,还强撑出席,实在令人心疼。”我语气温柔,将手中冷盏轻轻搁在她案前,“换杯热茶吧,暖暖身子。”

她怔住,眼中泛起水光,似是感动。我伸手替她拂去鬓发碎屑,指尖掠过她耳后冷汗。她没察觉,我已将冷茶换至她手边,而她原用的热茶,悄然移至我案前。

她低头拭泪,端起茶盏,一口饮下。

片刻后,她咬住点心。

胭脂桃酥入口即化,朱砂遇热茶而溶。不过几息,她脸色骤变,猛地捂住嘴,干呕不止。一口血沫溅在裙上,猩红刺目。

满座哗然。

“她……她吐血了!”有女眷惊叫。

“脏东西!快离远些!”有人掩面后退。

李映雪冷笑:“这颜色,倒像极了巫蛊案里的血书。”她目光扫过我,“你说是不是,清菡姐姐?”

我没答。

只静静看着萧清妩跪在地上,颤抖着吐出最后一口带血的残渣。朱砂在她唇角凝成暗红,像一道无法抹去的烙印。她想爬起,却被众人避如瘟疫,无人伸手。

我轻轻吹了吹自己案前的热茶,茶面涟漪微动。

就在这时,一道靛蓝身影步入园中。

陆明渊执扇而来,衣摆云纹在风中轻扬。他眉目清俊,左颊酒窝若隐若现,折扇半掩唇角,声音温润如玉:“诸位何必惊慌?不过是一时脾胃不适,何至于视如疫疠?”

他俯身扶起萧清妩,袖口金线在日光下闪过一丝微光。

我眸光一凝。

那金线绣工——细密、斜走三针、收尾打结处微翘——与前世我从通敌书信封口上看到的一模一样。那夜我拆开密函,火光下曾用指尖摩挲过那道金线,记住了它独特的纹路。后来陆明渊登科,我被休,那封信却成了“我父私通外敌”的铁证。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为相府效力。

我垂眸,假装失手,指尖轻拂过他袖口。他未觉,只顾安抚萧清妩。而我已触到那凸起的金线纹路,确凿无疑。

心口如压寒石。

他不是偶然背叛,而是早已投身权谋,将我视作可弃的棋子。

“陆探花仁心济弱,令人敬佩。”李映雪鼓掌笑道,“只可惜,有些人连自保都难,还妄想替人解困。”

陆明渊微笑不语,只将萧清妩扶至凉亭歇息。他转身时,袖中一方素巾飘出,被风卷至我脚边。我低头,见那巾角绣着极淡的暗香纹,布料柔软,却透着一股异样的甜腻。

迷香。

我弯腰拾起,不动声色收入袖中。

他习惯随身携带,一如前世他递给我那杯“安神茶”时,袖口也飘出过同样的气味。那时我未饮,只觉头晕,后来才知那是南疆迷魂散的前引。

如今他故技重施,是为谁准备?

我抬眼,正见他回眸望来,折扇轻合,唇角微扬。那一瞬,他眼中无悲无悯,只有算计的冷光。

我亦回以一笑。

风起,吹乱一树杏花。

我缓步走向凉亭,立于陆明渊身侧,声音轻柔:“陆公子常怀济世之心,不知可愿为我解一惑?”

他侧身:“小姐请讲。”

“这金线绣工,出自哪家绣坊?”我指尖轻点他袖口,“我见其纹路独特,斜三收结,似非寻常匠人所能。”

他动作一滞。

不过瞬息,他又展颜:“小姐好眼力。此乃内子亲手所绣,不足为外人道也。”

“内子?”我眉梢微挑,“未曾听闻陆公子已婚。”

他轻摇折扇:“情之所钟,不必名分。”

我笑了:“原来如此。那这迷香巾帕,也是‘内子’所赠?”

他瞳孔骤缩。

我缓缓从袖中取出那方素巾,举至风中。香气随风散开,几只飞蛾扑来,旋即坠地抽搐。

“这香,能令人昏睡三刻。”我盯着他,“若混入茶中,再加朱砂,便可伪作急症。只是——”我逼近一步,声音压低,“若被太医查出朱砂过量,便是谋害之罪。”

他脸色微变,却仍镇定:“小姐未免多心。这不过寻常熏香。”

“是吗?”我收起巾帕,笑意不减,“那便请陆公子自证清白。不如现在,当众饮下这杯冷茶?”

他目光扫过我案前那盏冷茶——正是我为萧清妩准备的毒盏。

他不动。

我也不催。

风拂过亭角铜铃,叮当一声。

李映雪不知何时也走近,冷眼旁观。她忽然开口:“陆公子若清白,何惧一试?莫非……你心虚?”

陆明渊终于笑了,却不再看我。他合扇入袖,淡淡道:“雅集本为赏春,何必以毒相逼?小姐手段,令人叹服。”

他转身离去,背影挺直,却在迈下台阶时,袖口金线被石棱勾住,发出细微“嘶啦”声。

我站在原地,指尖抚过发簪。

朱砂已污了萧清妩的嘴,迷香暴露了陆明渊的伪善。棋子落定,杀机暗藏。

远处传来更鼓声。

我缓缓坐下,将那方迷香巾帕放入袖中暗袋。指尖触到内衬里另一物——半片烧焦的纸角,印章残迹在掌心发烫。

这印记,我终于想起来了。

它曾出现在三年前,生母病逝那夜,一张被烧毁的药单封口上。

而那药单,是庶母亲手递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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