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这是我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烈火灼烧过，又像是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穿刺。我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如铅。
“他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像人类声带能发出的音调，更像是某种野兽刻意模仿人言。
我猛地睁眼，对上一双金色的竖瞳——是黑熊！不，现在它更像是一条站立着的蛟兽：全身覆盖青黑色鳞甲，前爪如人手般灵活，正捧着一碗腥气扑鼻的暗红色液体。
“喝下去。“它——他现在应该用“他“了——将碗凑到我嘴边，“蛟血沸腾的滋味不好受。“
汤水入喉的瞬间，一股铁锈味充斥口腔。我差点呕吐，却意外发现体内的灼痛确实减轻了些。借着石壁上幽绿的萤石光芒，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这是一处潮湿的地下洞窟，四壁刻满与青铜门上相似的符文。我躺在一张石床上，右臂至肩胛骨完全被青鳞覆盖，五指已成利爪。更可怕的是，当我下意识舔舐干燥的嘴唇时，触碰到的是一条分叉的蛇信！
“我......变成了什么？“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黑熊——现在或许该叫他“玄鳞“——放下石碗：“半蛟之躯。比人类强，比真蛟弱。“他抬起自己的爪子，“像我们这样的存在，张家历史上出过三个。“
洞窟深处传来水声，一个佝偻身影拄杖走来。是那个黑袍老人！我本能地弓起身子，鳞片炸起，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别紧张。“老人摘下兜帽，露出布满鳞片的脸——但与河伯不同，他的鳞片是灰白色的，像久病之人的肤色，“我是你曾祖父的弟弟，张云苍。六十年前，我选择成为'守陵人'，看守这座蛟窟。“
我震惊地看着他：“您也是......张家人？“
“曾经是。“他苦笑着展示自己完全蛟化的下肢，“血契的代价。不过比起你爷爷他们，我至少保住了大部分神智。“
玄鳞突然竖起耳朵：“有人来了。“
洞口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夙子！你在里面吗？“
是父亲！我挣扎着想下床，却被张云苍按住：“别动！你现在这样子会吓死他。“他转向玄鳞，“去拦住他，就说夙子在闭关化解蛟毒。“
待玄鳞离去，老人才长叹一声：“你父亲是普通人，不该知道这些。张家世代隐瞒真相，就是不想后代再卷入这场永无止境的诅咒。“
“可血契已经开始了，不是吗？“我抬起蛟爪，看着鳞片在幽光下闪烁，“青铜门上有我的脸，我终究会变成锁龙链的一部分。“
张云苍沉默片刻，突然从怀中取出那颗从河伯脸上掉落的黑珠：“或许还有转机。看这个。“
他将黑珠按在我额头上。
刹那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无尽深海中矗立着一座青铜古城，比蛟龙封印地宏伟千百倍；
古城中央的祭坛上，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眼球状宝石；
宝石中隐约可见人影晃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幻象突然中断，我大汗淋漓地喘息着。张云苍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归墟之门后的存在，比蛟龙古老得多。河伯想用蛟龙之力打开它，但我们都不知道那里面究竟关着什么。“
“所以......“我艰难地组织语言，“如果我能彻底控制蛟血，或许能找到既不牺牲自己，又能解救张家先祖的方法？“
洞外突然传来玄鳞的厉吼和父亲的惊叫声。张云苍脸色大变：“不好！你父亲闯进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洞口已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父亲举着火把冲进来，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洞窟——
也照亮了我半人半蛟的可怖模样。
父亲手中的火把“啪“地落地。他的嘴唇颤抖着，眼中却没有我预想的恐惧，而是......某种复杂的释然？
“果然......“他轻声说，“和你爷爷临终前说的一样。“
我呆住了：“爷爷......临终？“
父亲从怀中取出一块龟甲，上面刻着血字：“你沉入黄河的第三天，爷爷的遗体浮上岸。他手里攥着这个。“
我接过龟甲，上面只有八个潦草的血字：
**半蛟之子，可斩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