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能增加什么筹码?”晏朝暮微讽道:“莫非陛下想用御花园的猫来威胁他?”
这厮究竟是有多看不起人?
沈念枝极其不悦,她回道:“晏将军这么说,是真蠢还是挖苦朕?若他是个贪权慕利的人,则有可能是谁许诺了他什么好处,诱使他陷害;若他是个正直负责的人,那就……有些难办了。”
怎么还会难办?
晏朝暮正欲追问,忽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他低声道:“有人回来了。”
脚步声越逼越近,四周又没什么能够躲藏的地方,沈念枝急忙将宣纸塞回原处,道:“跟朕来!”
所幸身后就是一个巨大的书架,沈念枝拉过晏朝暮,一把将他推进角落,然而这里莫名堆了个木箱,让原本狭小的地方更加拥挤。
二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透过书册的罅隙,沈看见一名三十左右、身穿官服的男子走了进来,她细细辨认了一番,忍不住暗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杜桦这厮可让她逮住了!
但晏朝暮的关注点不在杜桦身上,他望了望几乎是贴在自己身上的沈念枝,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虽然但是,我们为何像是做贼一样?”
他们二人,一个是女帝,一个是堂堂大将军,就算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口进来,也没人敢拦,为何要偷偷摸摸的翻窗呢?!
“欸,你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沈念枝讪讪道:“主要是这次情况特殊,咱们不宜暴露,只能暗中调查,寻找证据。”
晏朝暮冷冷一笑:“所以找到了么?”
沈念枝哑然。
怎么她醒来以后,发觉这个人比上辈子更加讨厌,说话更加刺耳了呢?!
她一把捂住了他的唇,比了个口型:“别说话,杜桦过来了。”
那头,杜桦发现自己原本整齐的书桌似乎有动过的迹象,检查之后也没丢什么东西,干脆就当风吹乱的罢了。
他走向书架,翻起书来。
一墙之隔,沈念枝的心砰砰直跳。
她生怕个子极高的晏朝暮暴露,于是拽着他的衣袖将他使劲往下拉扯,并示意他坐在箱子上。
然而这厮板着个脸,一副心不情情不愿的模样,活像被逼迫的小媳妇!
“晏、朝、暮!”沈念枝咬牙切齿地低声念着他的名字,直接伸手勾过他的脖子!
也许是用力过猛,让他没有准备,晏朝暮一个踉跄坐了下来,还不小心将她一道拉进怀里,沈念枝扑了上去,结果不偏不倚地吻在了他的脖颈上!
二人当场石化。
“啪哒!”
这么一撞,几卷竹书从上方滚了下来,正巧盖住了二人的动静,杜桦弯腰拾起,完全没有注意!
“应该就是这本了。”他选好书,又自言自语着回到了桌前。
“朕、朕不是故意的……”
沈念枝僵硬地坐在他的腿上,还没来得及退开,她的双眼就被面前的人盖住,与此同时,他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要看我。”
沈念枝浑身一僵,果然不再乱动。
一时间唯有剧烈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但却不知源自哪位。
他们好像将上一世没有过的接触,全在今天碰完了。
沉默太久,气氛着实诡异,沈念枝镇定道:“晏朝暮,你该不会脸红了吧?”
“……胡说八道。”
“那你干嘛不敢让朕看?”
“我……”晏朝暮语塞,咬牙道:“因为有人来了。”
怎么又是这个借口?!
她正想吐槽,只听“吱呀”一声,不知是谁走了进来,掐着个嗓子,阴阳怪气道:“杜侍郎,好久不见。”
“原来是田公公,不知有何贵干?”
田公公?
沈念枝心头一动,难怪这声音如此耳熟,原来是她皇姨母身边的那个贴身太监!
“咱家就是来替女王传个话,就说这科举舞弊一案能迅速告破,多亏了杜大人伸张正义,等明日秦大人……哦不,应当是罪人伏法,女王会赐您应有的奖励。”
片刻沉默,杜桦的声音缓缓传来:“臣叩谢女王恩典。”
“还差最后一步,杜大人可要坚守本心,勿要出什么岔子才是。”
告诫完,田公公这才满意离去。
“原来杜桦与女王真有勾结。”晏朝暮默然道:“看来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沈念枝的回应,晏朝暮察觉不对,迟疑着松手,却发现面前的人脸色煞白,身体正在微微发抖。
“你怎么了?”他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肩:“是不是刚刚撞着哪里了?”
“没有。”沈念枝勉强一笑,声音轻如微风:“朕就是觉得,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太蠢了。”
“嗤!”
沈念枝不用看也知道,这“嗤”声何来。
正欲反驳。
突然透过缝隙看到书架前放大的身影,她心一惊!
莫不是被发现了?
书架后的气氛被压缩到极致。
晏朝暮似乎也是发现了这点,胳膊铁链般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外间的杜烨紧皱眉头,正一步步逼近。
突然脚步声停在书架外。
沈念枝几乎窒息,脸颊被迫紧贴晏朝暮玄色衣料下坚实滚烫的胸膛。
咚咚!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疯狂撞击她的耳膜。
那不是恐惧,是困兽般的狂暴力量,透过相贴的皮肉骨骼狠狠砸进她的感知里。
杜烨的手指,毫无预兆地伸向书架边缘那个差点被沈念枝碰倒的木匣!
晏朝暮浑身肌肉瞬间绷成铁石!
一只手猝然闯入罅隙!
千钧一发!
“杜大人!前厅急事!祭牲数目对不上,尚书大人请您速去!”门外骤然响起吏员的焦灼呼喊。
书架前的手猛地顿住。
短暂的沉寂。
杜烨似乎权衡了片刻,那只手终究悻悻缩了回去。脚步声迅速转向门口,匆匆离去。
书架后死寂一片。
箍住沈念枝的力量骤然撤开。
“咳……咳咳!”
沈念枝猛地吸入呛人的空气,剧烈咳嗽起来。
晏朝暮已退开一步,拉开距离。
他胸膛的剧烈起伏尚未平复,脸上却只剩冰封般的冷硬,唯有一抹来不及褪尽的暗红,固执地残留在耳廓边缘。
沈念枝喘息未定,目光死死钉在杜烨书案一角——那里,压在一叠公文下的半张残页露出熟悉的字迹!她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一把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