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雪夜背熊归,全村噤声(1 / 1)

暴风雪第三夜,山林黑得像浸了墨,雪粒子抽在脸上如碎玻璃刮过,刺得皮肤生疼。

寒风在耳畔尖啸,卷着松枝断裂的“咔嚓”声,远处偶有积雪塌落的闷响,像大地在低喘。

可奇怪的是,风声越烈,林英耳中却渐渐浮起一种错觉——仿佛那风不是从林间穿行,而是从她颅骨内部刮过,带着空洞的嗡鸣,像有人在远处敲击铜钟,余音黏在神经上甩不脱。

她伏在断崖背风处,呼出的气在眉梢、睫毛上迅速凝成白霜,睫毛一眨,便簌簌落下细碎冰晶。

指尖触到脸颊,冻得发麻,唯有掌心紧握短刃的地方还存着一丝温热——那温度竟像活物,顺着血脉往上爬,与她剧烈的心跳共振。

她盯着雪地上那串深凹的熊爪印——爪尖足有三寸长,雪被压出碗口大的坑,边缘翻起的雪茬像炸开的冰花,这头熊至少四百斤。

脚印旁还有几处拖痕,是它拖着腐肉回洞的证据。

可她越看,那爪印越像某种符咒,深深烙进雪里,也烙进她记忆的裂隙——昨夜梦中,她曾见自己赤脚踩在血泥中,脚印与这熊痕一模一样。

“该收网了。”她低语,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她摸了摸绑腿里的短刃,刃口是昨夜用寒潭水淬的,泛着冷冽的青芒,指尖划过,竟有细微的刺痛感,仿佛那寒意能渗进骨髓。

刀冷,心却烫,像体内有两股水在逆向奔涌,撕扯着她的知觉。

空间里那十个时辰没白费,她对着石墩反复练习刺击角度:熊鼻软骨下是神经丛,捅进去能让它瞬间失焦;颈侧动脉藏在皮毛下两指深,得借着扑击的力道压准位置。

她甚至能“听”到刀锋切入血肉的滞涩感,“看见”动脉喷涌的暗红弧线。

可每当她闭眼,那画面又扭曲成童年灶台前的场景——父亲剁骨,血溅上墙,像一朵朵盛开的梅,而她站在角落,手心全是汗,却不敢擦。

熊洞藏在半山岩缝,入口堆着半人高的松枝,被风刮得沙沙作响。

那声音起初如絮语,渐渐却像有人在低语她的名字,断续模糊,带着湿重的鼻音。

她攀着野藤往下滑时,雪块簌簌落进衣领,冰得她脊背一紧,牙关咬住才没叫出声——风声正好盖过动静。

可她分明听见,自己呼吸的节奏,正一点点被洞内那粗重的鼻息同化。

洞里飘出腐肉混着腥臊的气味,浓烈得几乎化作实体,熏得她胃里翻腾。

她摸出块冻得硬邦邦的山核桃,轻轻磕在洞壁上,石屑簌簌落下。

“嗷——”洞里传来闷吼,带着困兽的暴戾,震得岩壁微颤。

林英瞳孔骤缩——这熊根本没冬眠!

黑影在洞里翻了个身,油亮的黑背在幽暗中泛着湿漉漉的光,鼻息粗重如风箱,喷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那雾竟在洞口凝成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一闪即逝。

她攥紧短刃,等那熊晃着脑袋凑近洞口的刹那,突然扑了上去!

左手精准戳中熊鼻软肉,那畜生吃痛仰头,鼻腔喷出滚烫的血雾,溅在林英脸上,温热腥咸——可那一瞬,她竟尝到了铁锈味,像舔过刀锋。

她借着这股力道翻上它后背,右手短刃顺着下颌线往下一压——“噗”的一声,刀锋切入皮肉,温热的血顺着刀背流下,淌过她虎口的裂口,火辣辣地疼。

可那痛感却像被延迟了半拍,先有血流,后有知觉,仿佛她的身体已不再完全听命于她。

黑熊疯狂甩动身子,爪子刮过她的裤腿,布料撕裂的“刺啦”声刺耳,膝盖顶住它肩胛骨的瞬间,骨头相撞,震得她手臂发麻。

她死死勒住它脖颈,听着动脉里的血“突突”往外冒,节奏越来越缓,像漏风的鼓。

可那声音渐渐与她自己的心跳重叠,又像远处有人踩着鼓点逼近——是谁?

是山神?是父亲?

还是她自己正从血泊中爬出来的影子?

三息,五息,黑熊的爪子渐渐松了,砸在雪地上震得岩缝簌簌落石,雪沫扑了她满头满脸。

割熊胆时,她的手稳得像钉在石头上,刀尖挑开皮肉的触感清晰可辨,胆囊摘下的瞬间,一股苦腥味直冲鼻腔。

熊胆扔进空间的刹那,寒潭水自动漫上来,血污“滋滋”融成青烟,蒸腾起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那味道竟与她梦中灶台的血味一模一样。

剥熊皮更利索,刀尖沿着脊椎线走,皮张完整得能照见人影,毛尖还挂着细小的冰珠。

最后她弯腰扛起熊尸,肌肉绷得像铁铸的,肩胛骨压着熊背,重量沉得让她膝盖微弯。

雪地里立刻陷出两排深脚印,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像大地在呻吟。

可她每走一步,脚底便传来一阵异样震动,仿佛地底有东西在应和她的步伐,缓缓苏醒。

“有、有人!”村口瞭望的二蛋子突然尖叫,鼻涕泡都被冻裂了,“背、背了头熊!”

村民们披着棉袄冲出来,马灯的光星星点点,映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摇晃的影子。

李婶子的棉鞋都穿反了,张猎户举着猎枪的手直抖:“这……这是熊?”

林英踩着齐膝深的雪走到晒谷场,熊尸“咚”地砸在地上,血花溅在孙老六一脚踹开的院门上,温热的血滴顺着门缝渗入雪地,迅速凝成暗红冰粒。

孙老六酒气熏天,粗瓷酒碗摔在地上碎成八瓣:“女人猎熊?老祖宗的规矩是吃干饭的?”

“规矩?”林英弯腰从熊嘴里拔出两根断牙,甩在孙老六脚边,“你说这熊是自己吓死的?行啊,你明儿去林子里捡头活的来,我把熊皮给你当褥子。”

王猎户蹲下身,用指腹蹭了蹭熊牙上的刀痕。

他打了三十年猎,虎口的老茧能磨破粗布,这时候却像摸宝贝似的:“刀走的是动脉,偏半分就是皮外伤。”他抬头看林英,眼里的光比马灯还亮,“丫头,这手法,比我当年带的三个徒弟加起来都准。”

人群炸开了。

李婶子拽着林招娣的手直抹泪:“可算有肉吃了!”小栓举着块熊肉蹦跶,棉袄扣子都崩飞了。

林英抄起刀开始分肉,后腿肉塞进李桂兰怀里:“娘,炖汤。”前腿肉分给建国招娣:“烤着吃,管够。”剩下的按户分,唯独跳过孙老六一户。

“你敢!”孙老六一拍桌子,酒壶晃了晃,“我家也是社员!”

“想吃自己打。”林英擦了擦刀,刀尖挑起块带筋的肉,“明儿我带建国去后山,你要是能猎到兔子,我分你半块。”

陈默不知什么时候挤到跟前,手里捧着碗姜汤。

他眼镜片上蒙着层白雾,耳尖红得像蘸了辣椒水:“喝口热的。”林英接碗时,他瞥见她指尖裂着血口,血珠在姜汤里洇开,像落进琥珀的红梅,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林建国蹲在熊皮边上,摸着毛茬子小声问:“姐,咱家冬天……不冷了吧?”

林英揉了揉他冻红的耳朵,目光扫过晒谷场上的人群,扫过远处黑黢黢的山林:“不冷。往后啊,这山里的东西,谁也抢不过咱们。”

雪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把熊皮照得油光水滑,毛尖的冰珠折射出银芒,像披了层星河。

林英正往屋里搬熊肉,院外突然传来踢门声,沉闷如鼓,一下一下砸在门板上,夹杂着粗哑的嗓门:“林英!开门!”

她顿住脚步,指节微微发白。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猎刀。

那喊声未落,她已听见门缝下渗进一丝异样——不是风,是呼吸。

沉重、湿黏,带着肺叶撕裂般的杂音,像一头老兽在暗处喘息。

更诡异的是,门板投下的影子,竟在月光下微微起伏,仿佛门外站着的不是一人,而是一头蜷伏的巨兽,脊背随呼吸缓缓拱起,影尖直指她心口。

刀鞘上的狼头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在替她应下这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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