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时候的科举考试中,举子不仅要避国讳,还要避圣讳,以及家讳。
宋文轩以及宋文璋名字中的“文”字,就是“犯父讳”——宋志文名字中的“文”字。
宋父和宋小叔曾经也都被宋祖父寄予厚望,也曾尝试参加科考。
这个时候印舒一提醒,他们终于想了起来。
然后,两人都石化在了原地。
而说出这话的印舒并没有注意宋父与宋小叔,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宋纶的身上。
所以她也清楚地看到了宋纶那瞬间翘起又放平的嘴角。
这件事,不会和宋纶有关吧?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探视,宋纶看向她,迎着她的眼神笑了笑,为她批好外裳。
“娘子,风大,你先回房吧。”
回头看了看呆滞的几人,印舒还是乖巧点头,跟着他转身准备回房。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族长终于回过神来。
可是不等族长开口,宋小叔的怒吼声就在小院中炸响。
“宋志文!你这个蠢货!!!”
“宋志明!你竟敢对我这么说话!!我可是你大哥!!”
“滚你****,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我告诉你,你赶紧去给我改名听到没!!敢耽搁了我家文璋明年下场,我饶不了你!!”
“你,你,你这混账东西!哪有我这个长辈改名字的!”
“屁的长辈!!你一个考了一辈子就只是一个童生的废物东西!”
“放肆!我是你兄长!!再说了,我好歹还是个童生!比你这满身铜臭的商人可好多了!!”
走到门口的印舒没想到今天还能听到这样的大瓜,忍不住看向宋纶。
“夫君,志明族叔入了商籍?”
商籍,不能科举的啊。
她的声音不大,可小院里再次因为她的话陷入了死寂之中。
宋纶的脸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只是在进入房间后,宋纶发出一声有些遗憾地轻叹。
“差一点。”
差一点?眨了眨眼,印舒脸上满是压不住的好奇。
“你知道呀?”
担心外面的人听见,她还特意压低声音,显得本就温柔的声音中多了几丝娇俏。
难得见到她这一分娇俏,宋纶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戳破,而是直接点了点头。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小叔的岳家在县城开了一家商行。之后小婶娘家就帮着小叔在镇上开了一家杂货铺。但是那杂货铺,在小婶的名下。”
有些缓慢地眨了眨眼,印舒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杂货铺,是小婶的陪嫁?”
“说是陪嫁而已。”宋纶扶着她坐在床上,温声为她讲解。
“小婶家是商户,祖父当年虽然被罢官,可身上的功名可是还在的。能嫁给小叔,小婶家可是高攀。当年如果不是小叔一力坚持,小婶进不了宋家。
所以,为了感激小叔。小婶娘家特意给了这家杂货铺。这些年来更是各种帮忙。那杂货铺虽然在小婶的名下,可这些年的管理,全是小叔在操作。
不过小叔可说过,虽然这杂货铺是在小婶名下,可归属还是小婶的弟弟。
小叔说,他娶小婶是真的心仪小婶,才不是为了钱财店铺。”
虽然宋纶讲述的语气中没带什么偏好,可印舒听着听着,还是皱起了脸。
“真爱?”
“咳咳咳...”猝不及防的宋纶被她这句话给呛了一下,他以拳抵住嘴唇,闷咳了几声后,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印舒。
“你相信?”
笑了笑,印舒没有说话。宋纶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婶父亲身体不太好,到如今也就只得了一子一女。小婶还有一名体弱的幼弟。”
停顿了一下,宋纶继续补充。
“据说病的很重。”
很重?印舒将这两个字琢磨了一下,就大概明白了宋纶的意思。
“所以,小叔他不是不想,只是想要更多,所以之前都是在欲擒故纵?”
一家镇上的杂货铺,和吃绝户相比,难怪宋小叔能忍住呢。
难怪宋纶说“差一点”。
砸吧了一下嘴巴,印舒的心里甚至多了一丝惋惜。
摇了摇头,印舒将这些事放到脑后。
“算了,不想了。”
“没关系的。”宋纶摸了摸她冰凉又顺滑的发丝。“那些事到不了我们这边。你不用在意。早点休息吧。”
确实已经累了的印舒也没有多想,直接点了点头。
“好,那你给爹娘说一声,我就先睡了。你看书不要看太晚,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听着她的柔声叮嘱,宋纶唇角含笑,帮着她躺下,确认她渐渐入睡后,这才起身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宋纶转身看向院子里时,发现院子里这会儿只剩下族长夫妇。
宋费氏和之前一样,低着头耐心清理桑叶,族长手中虽然拿着桑叶,可脸上却满是愁绪。
见到宋纶过来,宋费氏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宋纶。
“舒娘睡了吗?”
点了点头,宋纶看向族长。
“爹,不用担心,他们自己会有方法的。”
只是他的安慰并没有起作用。族长重重叹了口气。
“这两人的聪明才智从来没放在正道上!
当年你祖父发觉到你的读书天分后,特意为你改了‘纶’这个字,希望你以后能带着宋家重回京城。
那两个人倒好,为了和你祖父赌气,硬着脖子偏要自己给孩子取名。还特意选了‘文’这个字来和你祖父唱反调。
那宋志明更是不可理喻!
当初明明就是他看不上咱们,又想和宋志文一起气你祖父,所以跟着宋志文选的‘文’字来给自家孩子取名字。
当时还说什么‘长兄如父’!
屁的‘长兄如父’!!当时你祖父,他们亲爹可还活着呢!!
如果不是那两个混账东西忤逆不孝,怀远叔怎么会早早离世!
结果到了现在,什么错都是别人的,他半点错都没有!”
越说越气,族长最后狠狠拍了一把桌子。
旁边的宋费氏完全无视了他的怒气,无奈地为他顺了顺气。
“好了,你在这气也没用。再说了,看他们两个那样子,这件事肯定还没完。你把自己气坏了,之后就更没人能管住他们了。”
她的话如同一盆冷水,让族长慢慢冷静了下来。
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些事,族长忍不住心疼地看向宋纶。
“之前真是苦了纶哥儿你了。”
和那些人相处那么久,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